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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搶路,活膩了你”

轎子裡的人笑了笑:“別急嘛兄弟,我們讓你便是了。”甚是慈和,臉上雲淡風輕。

有路人看不過去,對那司機道:“這位哥子,識相些吧,轎子上這位老爺發家的時候你還在等著投胎呢”

那司機估計是剛來清河的人,見轎子裡的人衣著華貴,也怕萬一惹著什麼重要人士,便罵罵咧咧地上了車,把車輕輕一動,稍微挪了點位置。

七七看著那轎中人,問道:“你看那是杜老闆嗎?怎麼老成這樣了?”

小蠻腰道:“就是他了,大*奶不知道,杜老闆最近有點背時,惹了一堆麻煩。”

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好杜老闆的轎子來到了嘯松樓一排的大燈籠下面,燈光正好照在他憔悴蒼老的臉上,原本白白胖胖的臉,面板已經鬆弛,變得毫無光澤,眼睛半開半閉,兩鬢冒著汗,不多的白髮縷縷粘在鬢角,原本和藹有神的目光也變得死氣沉沉。

杜老闆是清河西場的老鹽商,鹽號名為同興祥,他為人勤勉有加,信譽卓著,三十多年來雄踞鹽場,是德高望重的一代儒商,前清時,他就被清廷封贈花翎二品銜和增倉司行走。他一向性情慈和,活躍於鹽場、官場之中,斡旋于軍閥、官吏、鹽商之間,以誠信寬厚著稱於鹽場。

宣統末年,四川保路同志會起義,吳玉章等人宣佈榮縣獨立,成立全國第一個脫離清廷的地方政權——榮縣軍政府,各路同志軍由榮縣、威遠兩地進駐清河,當時暗中資助的商人中,就有杜老闆。

杜老闆過去一直很喜愛七七,在飯局上總會留心照應不會應酬的她。看到杜老闆現在的樣子,她心裡既是難受,卻又充滿疑團:“他一向與人為善,也是受人尊重的耆老了,惹什麼麻煩能把他弄成這樣?”

這時路上另一輛車挪了開去,小蠻腰便搶著上前,終於慢慢擠了出去,行至開闊處,才對七七略微講了講杜老闆的事情。

前幾年,滇軍被川軍逐出鹽場,緊接著川內軍閥輪番進駐清河,擷取鹽稅、敲詐鹽商、搜刮民財,無所不用其極。杜老闆總是推脫不了人情,時而替被綁票的鹽商求情,時而替被罰款的鹽商交錢,時而調解覽商、井商之間的爭議,時而調停運商、鹽商之間的紛爭,窮於應付,心力交瘁。二劉之戰時,他任劉湘軍的提款處長,而每當限期將到,款項尚未收齊時,他又好自己替別的商人墊付,長期以來,大傷了同興祥的元氣,時常入不敷出。

羅飛的寶川號,當年籌款修築清河至犍為的公路,杜老闆就曾帶頭出資,還替羅飛八方求情,四處籌款,加上善存的商業協會籌集的 款項共計40 萬大洋,才使公路得以完工。

民國二十二年,歐陽松升任清河鹽務局長,因與樂山方面的鹽商關係密切,在劃定運鹽銷岸時偏袒樂山而壓制清河鹽場,同時招專商運鹽,那些所謂的專商,實際多為軍政界人士化名的運商,借勢壓價、短購,大肆謀利,引起清河西場鹽商和運商的集體反對,西場一度罷市,前幾日,歐陽松派軍警逮捕了帶頭罷市的段孚之和徐厚生等鹽商,清河著名的老鹽商“活三牲”裡,就這麼抓走了兩個,杜老闆與他們是自年輕時就交好的故友兄弟,都急得吐血了。

“段老闆性格急躁,要說鬧事的話還情有可原,”七七道,“可是我之前就知道,徐老闆卻是個精明韜晦的人物,不像這麼頂著風險出頭的人啊。”

小蠻腰有些猶豫地說:“聽說這一次,歐陽局長是想借機拿西場的老商人開刀,徐老闆和親家老爺、還有羅掌櫃關係都很好的,所以,所以……。”

似有顧慮,話沒有說完。

七七早就明白,歐陽松與靜淵都是清河東場的人,這樣殺雞儆猴、排除異己的爭端,她七年前就已經見過不少了,到現在東場鹽商的勢力越來越強,兩邊的仗,自然也是越來越激烈。

“杜老闆看起來好可憐。”她喃喃道。

小蠻腰也嘆了口氣,道:“親家老爺那邊也在想辦法,杜老闆好歹不算是孤軍奮戰。不過聽人說,歐陽松這一次想要杜老闆在西華宮的幾塊好地,現在就等著他送上門去呢。”從後視鏡看去,見七七頭靠著車窗,眸光流轉,似有憂色。

七七回過頭,從後視鏡里正好和他的目光接上,小蠻腰很不好意思,忙看向前方,過了一會兒,方吐出幾個字來:“大*奶,別再走了,回來就好。”

這樸實的語言裡含有太多的關切,七七心中感動,笑道:“孫師傅,你不見瘦啊,比以前更有福相了。”

小蠻腰憨憨一笑,算是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