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饅頭黃黑相間,拿起吃了一口,鹼味苦澀,便把筷子放下,撅著嘴不吃,靜淵哄了他幾句,他方喝了幾口粥,又吃了一口饅頭。靜淵見了,嘆了口氣。
小武坐在一旁等著他們吃早飯,見這父子倆的情形,道:“大爺,我家裡有些臘肉和雞蛋,可以給小少爺吃。”
靜淵道:“真是多謝了。”拿出錢要給他。小武擺手道:“山裡人,錢多了也沒有用的,大爺不要客氣,你們回來時我順路去家裡拿。”
他神色誠懇,靜淵心中不免感激,想著回清河前再送他點什麼東西以表感謝,便不再堅持。
天亮了,幾縷白雲在山間繚繞,天空兀自閃爍幾顆晶亮的小星。騾車用木板架了一個敞篷的車廂,靜淵和傅春生在上頭擠擠也還坐得下,文斕第一次坐騾車,很是興奮,在父親懷裡老動彈,不時探過頭去看小武趕騾子,手要伸出去摸騾子的腦袋。
那騾子一雙溫順的大眼睛,毛色渾黃,行走時脖頸上套著的銅鈴叮鈴作響,山中寂靜,流泉潺潺間雜鳥鳴聲聲,聽著宛如音樂。道路狹窄,小武本坐在騾車前頭,到幾處險地,跳了下來,讓靜淵等人下車,他牽著騾子往前走。靜淵抱著文斕和傅春生跟在後頭,山道寬不過兩米,差一小寸人就會掉下去,文斕瞅著山崖之下,山風將山下的煙嵐雲霧吹來,便似下著細雨一般,他心裡害怕,卻怕父親為自己擔心,只不聲不響緊緊拉著父親的手,小手掌心裡全是汗。
靜淵用力捏了捏他的手以示鼓勵,待重新回到平坦的寬敞地方,自己也是出了身冷汗,朝傅春生嘆道:“你那師傅為什麼要找這麼刁鑽的地方?便是就在那驛站安家,也是夠荒僻了,你以前送他來也是這麼走的嗎?”
傅春生道:“青山嶺雖然偏,竹篾工的手藝卻好,顏家以前的夥計裡有個人就是這裡的人,同興盛運滷的莧管由那夥計來督做,從來都不會滲漏。當時師傅要走的時候,那夥計便出了主意讓師傅去他老家,說便是天兵天將來了,也懶得去這地方。”他環顧來路,嘆了口氣,“當年的路,比如今可險得多了。”
一行人沿著山路在山上轉悠著,一會兒上一會兒下,頭一天靜淵在山頂上看到那些山腰上的房屋,看著近,真繞到這裡卻也花了好幾個時辰的功夫。小武指著山腰那地主的大瓦房,道:“這是趙四爺的家。”又指著遠處山腳的一個小村落,說道:“卓老伯就住在下面。”
中途路過一個小茅屋,幾叢灌木做了個柵欄,圍成個小院子,外頭長著一些紫茉莉,開著紅色和黃色的花,院子裡面養著幾隻雞,放著一個鐵籠子,裡頭有幾隻灰兔,地上散著些劈好的乾柴,一個綠衣服小女孩正奮力把柴火一根根歸置好,甚是忙碌的樣子。
靜淵在騾車上看的清楚,正是在旅社看到的那個叫寶寶的女孩子,她身上圍著個用破舊粗布做的小圍裙,一面抱著柴,空餘時還不忘用手拍拍圍裙。
小武朝她叫道:“寶寶,你媽媽呢?”
寶寶大聲道:“武哥哥”又道:“媽媽去劉嬢嬢家裡拿藥了”
小武道:“你把柴放下,我一會兒來幫你,不要傷著手。”騾子繞開一塊石頭時晃了晃,車子一震,小武忙把騾子往旁邊一牽,正好一株柳樹擋住了院子,透過枝條,靜淵似看到寶寶朝小武招了招手。
小武回頭對靜淵道:“大爺,你讓小少爺去寶寶家休息喝點水吧,一會兒路更不好走。寶寶家不髒的,小姑娘很懂事,會幫著你照顧小少爺。”
靜淵笑道:“那小姑娘也不過跟我兒子差不多大,她會照顧人?”
小武笑道:“你別看她是個小不點,三歲就會洗衣服了,前段時間她娘生病,還會生火做飯呢。”
傅春生插嘴道:“東家,便讓少爺去那裡跟她玩一會兒,也免得他悶著。”
靜淵想了想也好,叮囑文斕不要亂跑,不要亂吃東西,讓小武將他帶了過去,小武向寶寶交待了幾句,便回到騾車旁繼續趕車。
靜淵回過頭,遠遠看著寶寶跑進屋子裡給文斕端了一根小凳子,文斕接過,在那凳子上坐下,過一會兒走到兔籠子旁,寶寶拿了些什麼給他,可能是兔草,文斕蹲下來,把兔草丟進籠子裡。
果然經過了一條極險的山路,好不容易走到山腳,和傅春生下了騾車,小武在前面帶路,指著一個茅草房,小武尚未說話,傅春生已經顫聲道:“東家,那就是了,我師傅就住在那裡。”
小武走到茅屋前,叫道:“卓老伯,有人來看你”
過了一會兒,茅屋的門吱呀一響,一個白髮蒼蒼的灰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