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做的,該認的逃不掉。”樂易離去的背影委實瀟灑,彷彿去參加內廷飲宴一樣灑脫。
“你和阿爹在試探什麼?籌謀什麼?你不是這種人,我知道。”樂歌在他背後說了一句。
樂易回頭,眼中微有異色。
“別糊弄我,你和阿爹一向行事謹慎,怎麼會不知利害?我認識的兄長可不是什麼好色之徒,何況那個青苹雖說有幾分姿色,卻也不難得。你是不喜歡公主,卻也犯不著如此羞辱她。對了,還有阿爹……阿爹對你雖有斥責,卻不嚴厲。這些天阿爹的書房人來人往,連雍王也來了好幾回,你們想做什麼?那夫人衛氏不是好相與的。”樂歌面色平靜,只望著他道。
樂易聽罷,轉身大步走來,在樂歌面前停下,面色凝重。兄妹對望,一種難言的氣氛油然而生,少歇,樂易突然咧嘴一笑,說:“嘖嘖,這女子還是傻點好,我說妹子,那麼聰明做啥?”
“你們……你們果然瞞著我。”樂歌想著又氣又惱。
“靜觀其變,結局現下無人知道。”樂易一嘆,轉身離去,這嘆息深長,一直纏繞在樂歌心上。
中秋前夕,駙馬納妾風波終於了結。峰迴路轉,最後竟是衛夫人求情,樂易毫髮無傷,免職在家中思過。青苹有身也沒多加責罰,更承認其侍妾身份。公主乳母林氏不甘,染病不起,被衛夫人驅逐。尚安柔捨不得,卻也不敢去求,只大哭了數場,越發的寥落。
樂歌不知父兄到底想試探什麼?籌謀什麼?只覺得這一切太過詭異,夫人衛氏向來驕橫,什麼時候竟變得大度明理了?
大慶二十年的秋冬,太傅樂亭松委實勞碌,日常朝事不說,單是如何調劑貴隴大旱災民的米糧,就讓他頭疼。
齊朝仕局,三公之下自有九卿,大將軍戰時為將,閒時參政,可每遇大事,太傅樂亭松與大將軍邢度舟往往意見不合。
皇帝秋闈歸來,以身體微恙為由,將這些棘手的政事往朝臣跟前一丟,樂得在內廷靜養。這樣一來,政令自商議到下達,因能插嘴的人太多,常有滯令的情形出現。
反省三月後,隆冬已至,樂易復職,可並不是官復原職。皇帝神來之筆,將他這個原本掌管天下錢糧的大司農貶為禮官大夫。樂歌為兄長憂心,可樂易卻說:“做個閒散的禮官卻也不錯。”
樂歌知道兄長性情豁達,不計片刻得失,心中也是高興,只是不禁疑問,難道從大司農到禮官也是父兄籌謀中的一筆?
朝局之事樂歌在閨中本不知情,可某些訊息還是能透過與兄長樂易閒時的談話,聽得一二。
歲冬之際,朝廷有兩樁大事,其中有一樁居然還牽動了尚安柔。陳王尚隱縱馬失蹄,摔得不輕,朝廷派去陳留的國相白利天憂心忡忡往京中來報,夫人衛氏聽後當場驚厥,醒來後更是胡言亂語病了一場。
尚安柔擔心皇兄也是吃不下,睡不著。可王氏樂氏這一層卻是欣喜的,從面上來講,尚隱一旦出了問題,得益的無非是雍王尚卿。
可雍王仁厚,多次修書至陳留,並派人數次慰問,以全手足之情。那尚隱也是命不該絕,竟是痊癒了。
第二樁大事,樂易說來憂心,確是為了派米運糧的民生大事。樂歌聽說因朝廷派米運糧,免不了要經過地方官吏的重重盤剝,因此真正能到災民手中的米糧幾乎所剩無幾。為此,大將軍邢度舟提議,米糧有軍隊運護,不經過地方郡府的手,這才是杜絕盤剝剋扣的最好方法。
可父親樂亭松卻不贊同,因樂亭松從地方官上任,深知軍隊擾民非同小可,這裡頭的隱憂恐怕比官府盤剝還要來得可怕。
總而言之,位列文官之首的父親,並不相信武將,而邢度舟卻是咬定青山不放鬆。最後聖諭由內廷下發,皇帝的意思十分清楚,太傅、大將軍的話誰也不聽,讓新任大司農解決這件事。
“新任的大司農是誰?”樂歌問。
“韓讓玉,京北尹屬下,名不見經傳,官不過五品。”
也是,這個人必須不是樂家人,王家人、邢家人,否則痕跡太重。樂歌接著打聽;“兄長可知,推薦去貴隴辦事的欽差是誰?”
“是雍王。”樂易答。
“大司農推薦的人選?”樂歌又問。
“是。”
“原來如此,那我全想明白了。”樂歌笑道。
“你想明白什麼了?”這回輪到樂易好奇。
“之前,兄長和阿爹一為試探嫂嫂,將來朝局有變她會站在哪一方,二為試探衛夫人會不會發難,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