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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兒子特別想聽這其二到底是為了什麼?”皇帝將身過來說話。

“母親不瞞你。”太后突然改口稱自己為母親,讓皇帝不由多看了她兩眼。

“我大慶年間進宮,不過是個小小的良家子。當年我因尚不明白內廷的規矩,無意中衝撞了皇后王氏的鳳駕。王氏氏族出身,是何等的盛氣凌人……她根本不屑同我說話,只讓她身旁的女官將我一頓臭罵,還罰我在中宮的外場整整跪了三日。這些年,每到颳風下雨,我的腿腳還會痛,太醫說已成頑疾,這輩子是治不好了。就是這份痛,讓我永遠也無法忘記,那三日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太后的眉眼深處,未能藏住那些時光久遠的無助往事,讓皇帝一時頗為動容。

“那三日,內廷所有的人因畏懼皇后,沒有人敢來看我,也沒有人敢給我東西吃,惟有尚驁的母親秦夫人看我堪堪欲倒,走過來扶了我一把……後來我蒙受帝寵,在內廷足可以和王氏抗衡,人人都來討好我,那些奉承的話和矜貴的禮我聽過不少,也收過不少。可直到今日,惟一能讓我想起來的恩情和幫助就是秦夫人當日的相扶之恩。也正因為如此,我與秦氏一直交好,我還保她去趙地當了封國太后。你母親向來恩怨分明,你若殺了尚驁,廢了他的王爵,你讓我如何去面對秦氏?”

閣中沉檀細細,香氣溫和綿軟。皇帝和太后一時無話,皆盯著金磚上窗格的淡淡投影,各有心情。

半晌,皇帝先站起來,開口說:“今日聽母后一番回憶,朕才知道往事唏噓。可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更應該珍惜今日的一切,因為這一切得來不易。對趙王削爵撤藩固然風險重重,可眼下變生肘腋,輕則引起民變,使得朝廷與百姓離心,重則給他人以可乘之機,動搖社稷根本。”

皇帝言語未盡,悠悠長嘆一聲道:“事有輕重緩急,人有親疏遠近……母后向來睿智,眼下,究竟是該維護秦夫人的兒子,還是母后您自己的兒子,請母后定奪。”

太后眯起眼來,久久地凝視著皇帝,半響之後忽地粲然一笑:“好!那就撤了趙地,廢了尚驁!”

白府院中,黃菊盛放,秋意盎然。

樂歌服侍完樂申吃飯後,見日頭不錯,便將飯桌挪到院中,煮了一鍋白粥,拼了四樣小菜,在一旁等著白子安練完功來吃飯。

月餘來,樂申的身體恢復神速,竟可以在旁人的攙扶下,出來走走。太醫局安裘斷言,只須幾日,樂申就可以痊癒。白子安肩上的傷本就不算特別嚴重,在樂歌的悉心照料下,他心情愉快,能吃能睡,身體竟比先前還更好了些。

此時,他正在練劍,勾挑揮劃,起騰挪躍,劍氣寒光掠影,撞在院中的花樹上,發出“嘭嘭”的悶響。他偶有回頭,便見樂歌青裙玉面,正低頭在一旁擺放碗筷。

白子安凝視良久,突就想起自己早年在北軍歷練時,也曾和同袍在星空下飲酒,互訴心事。對男子來說少年心事,無非是家族功業、青史留名。偶有人提起嬌妻愛侶,都被會大家輪著恥笑一番。他往昔的人生中,從來不覺得女子有多可愛,更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會對某個女子朝思暮想,求而不得。

他正想著,樂歌突然抬起頭來衝他一笑,唇角微微揚起。這笑容猶如一掬春水緩緩流入心澗,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良辰美景,槐蔭樹下,她為他洗手做羹湯,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家”的感覺。

樂歌見白子安收了劍,只盯著自己看,臉立刻就紅了。她連忙找了些話題來說,用來消除尷尬:“我一個月都沒出過門,不知趙王案如何了結?”她一邊說一邊將菊花百潤湯盛了出來,放在桌上,示意白子安過來喝。

白子安將劍擱在一旁,撩袍坐下,拿起碗來先喝了一口湯,連聲讚了她一番,後又恢復神色,淡淡說道:“始作俑者趙王護軍首領賈自奇被凌遲處死……參與毆鬥案的百名趙王護軍都被絞殺。那日在刑場上可以說是血流成河,雍州城的老百姓幾乎人人都爭著要去觀刑,所以,白河邢場被圍的裡三層、外三層的,比每年一度的趕集日都要來得熱鬧。”

“那趙王呢?”樂歌坐下又問。

“趙王可就慘了……藩地被撤,爵位被削,如今只是庶民身份,連自家的宗廟祠堂都永遠不能再踏足一步。趙王之母秦夫人因趙王之事,大病了一場,前兩日聽說已經歿了。”

樂歌聽到這裡,心中一凜,趙王之事讓她不得不又想起了雍王。這次護軍百姓毆鬥大案,固然是趙王馭下無能,犯了失察之罪,可排擠骨肉兄弟,向來是尚隱的行事作風。帝王之家,沒有手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