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這就大謬!軍隊守城所為者何?若不能守土護民,反以民為食,這種軍隊百姓又怎會擁戴?恐怕早就激起民變,獻城投降了。可是商陽城前後竟能堅守達十月之久,而且城破之後,李將軍手下將領與城中百姓無一人投降。連太祖都感嘆,商陽真乃忠義之城。這豈非自相矛盾?再者,軍隊最忌減員,李將軍孤軍作戰,死傷兵員只能靠城中百姓來補充,若還以城中人為食,豈非自取滅亡?”
“有理有理。”樓望捻著鬍鬚,不住點頭。
白子安繼續說:“我在北軍之時,曾幾次帶兵經過商陽,時隔百年,商陽城中還留有百姓為李將軍所建的祠堂,且香火鼎盛,李將軍的事蹟仍然在百姓中口耳相傳,試問,一個不管百姓死活又兵敗身死的人又何來這種魅力?”
“那依白大人之見——真正的勝利者不是太祖,而是這位李將軍了?”
“成王敗寇,史書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殊不知,有時候勝利並不是寫在紙上,而是刻在人心裡。”
樂歌一直在旁靜靜聆聽,聽到此處,忍不住抬起頭來深深看了白子安一眼。
“好!白大人果然是真將軍!率兵之將,兵法尚在其次,難得的是有頭腦有見地,更重要的是仁厚忠純。”樓望一把握住白子安的手,激動得鬍子都顫動起來。
“將軍過譽了!”白子安面上一紅,站起來給樓望斟酒,見韋璧獨坐一旁喝悶酒,便道:“今日你怎麼不說話?聽不見你呱噪我還真不習慣。”
“說什麼?行軍打仗我又不熟,弄琴操曲我也不在行,與其出乖露醜還不如藏拙。”
“那什麼你在行?”白子安笑問。
“你們不在行的我……都在行!”韋璧轉過頭,打著酒嗝對樓望道:“老爺子,我說了還是出山好吧。你、你看,你想討論兵法可以找、找宏遠,想弄琴清談可、可以找昭儀,想喝酒呢,我韋璧舍、舍、捨命陪君子……”他本就是酒入愁腸,加之樂歌又頻頻對他舉杯相敬,更覺頭昏腦漲,一說完,便“撲通”一聲趴在案上,醉眼惺忪地睡了過去。
“你這小子!”白子安踢了他一腳,又好氣又好笑。
“看到你們就想起老夫昔日的兩位小友了。”樓望遙思以往,“我那兩位小友,一個精明佻達就和侯爺一樣,一個則執拗寬厚像白大人,及冠之年同入廟堂,真可謂少年意氣,豪情迸發。”樓望呵呵笑道:“老夫與他們同朝為官,因年齡有別本無深交,可他們倒好,一個頻頻給我使絆子,一個呢,為了跟我爭把名琴,數九寒冬天同在趙府門前苦侯了十日。老朽當年在戰場上倒是什麼都不怕,卻真真怕了這兩位小兄弟,不過不打不相識,從此竟也與他們成了忘年之交。只可惜……天妒英才,他們反倒死在了我前頭。”
樂歌聽來,面色有些難看。白子安卻好奇道:“這二人是?”
“不瞞你們,一個就是白大人的令尊白利天,另一個想必你們也知道,就是昔日太傅樂、亭、松!”
周遭驟然寂靜下來,只聞風吹槐葉嘩嘩作響。
“沒想到樓將軍竟與家父是舊識?”白子安看了樂歌一眼,見她神思恍惚,心中很是不安。
“是啊,不過說起來你跟你父親可不太像。”樓望憶起白利天燦然驕傲的笑容和出塵的儀表,轉頭看了看醉得人事不知的韋璧,呵呵笑道:“朔陽侯倒是有幾分神似,這孩子,是真聰明。白大人卻是有點當年樂亭松的風範。”
“人人都說,我像母親。”白子安微微一笑。
樓望打量著他,忽然醒悟過來,略帶歉意地笑道:“是老夫不好,提起傷心事……唉,人老了就喜歡說過去的事,掃了你們年輕人的興致。老頭子自罰三杯。”說罷連飲三杯,面色不改。
白子安正要回敬,卻見樂歌在一旁憂心問道:“白大人;申兒他……”
“我這就再去找他。”白子安知道今日若不見申兒,她回去內廷是無論如何吃不下睡不著的,當即就對樓望拱手道:“將軍稍候,在下去去就來。”
“好!”
樂歌目送白子安遠去,一時覺得心跳如雷,忙蹲□去拍韋璧:“朔陽侯你醒醒,醒醒啊!”
“呵呵,蘭陵酒醉人,侯爺只怕今夜才能醒來呢。”樓望坐下自斟自飲。
樂歌喃喃自語道:“今夜才能醒來?”這一刻等待了太久,反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知機不可失,咬了咬牙鼓足勇氣,“撲通”一聲跪在樓望面前。
“昭儀你……”樓望一驚,連忙立起。
“樂亭松之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