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此空隙,樂歌忙怒視著皇帝要他放手。可皇帝卻笑了,他見樂歌素顏玉面,生氣時秀眉皺起,一雙明眸流波欲轉,突就想起那日在閣中,她脖頸間、鎖骨上的滑若凝脂……雙眸中,目光漸深。
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一聲響遏行雲的高腔,頓時滿場靜寂。高臺上羯鼓陣陣敲動,由輕漸重,由緩而疾。幕簾徐徐撩開,敲打羯鼓的男子上身赤膊,兩臂修長,陽剛壯美,古銅色的肌膚蒸騰著溼熱的汗氣,姿態瀟灑流麗,妙不可言。他並不束髮冠巾,墨色的長髮流曳在胸前,竟能做到不隨鼓點節奏而動。樂歌深知羯鼓乃八音之首,要做到“頭如青山峰、手如急雨點”委實不易,不知要敲斷多少根鼓杖,耗費多少年苦練,才能有此境界。她心想:這便是那聞名遐邇的霍郎了吧。
她曾在奉先殿見過烏鐸擊打墨鼓,袍服擺動猶如舞蹈,鼓聲雄壯高亢,包含雄心。可霍郎擊鼓仿若天成,他的人似已和鼓融為一體,鼓聲飄若高空流雲,漾如拂柳微風,清若萬載冰雪,烈似火焰熊熊。此時,縱她是太傅之女,見過不少世面,可還是看的目不轉睛,聽得沉醉其中。
突然,一聲喝起“收”,鼓音驟停,擊鼓之人緩緩抬起頭來,臺下眾人都微微一怔,只見此人竟是異樣的清骨絕質、俊美天成,光華流轉間,令人不能直視。眾人心中都不禁暗暗喝了聲彩:天下竟有這般人物!
樂申“啊”的一聲不由嘆道:“果然人外有人,公孫大人和他相比……”
皇帝、白子安和樂歌都想知道,樂申如何比較霍郎和韋璧,齊聲問道:“怎麼樣?”
“公孫大人……簡直就是個小白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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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廣弘冬暖 。。。
作者有話要說:那啥,大家叫俺龍吧,表叫俺“色大”了。俺真的一點都不色啊,內牛滿面……
眾人忍不住縱聲大笑,白子安一口茶撐不住“噗”地噴了出來。皇帝笑道:“幸虧‘公孫大人’今日沒來,不然定要氣死了。他一向自負美貌,哪裡經得起這般打擊?”
“……可我還是更喜歡公孫大人。”
樂申的話,眾人好笑之餘並未多想,惟有樂歌心中似有所悟,她不禁問了樂申一句:“霍郎和公孫大人你都只見過一面……這霍郎儀容俊偉,音律造詣極高,為什麼你反而更喜歡公孫大人 ?http://87book。com”
樂申揚起手中餅餌,笑道:“我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就像這餅餌一樣,色澤酥黃,形似梅花,好看得我都捨不得吃,可真正吃下去卻不是想象中的那種味道,光做得漂亮了。”
樂歌看著樂申,心中又驚又喜,她暗想:也只有年幼純真的孩子才能有這樣剔透的心思,能夠敏感地觸控到一些成人觸控不到的東西。
都說詩詞言志,鼓瑟寄情,連晉王烏鐸這種浸淫權力場日久的人都可以從鼓聲中聽出他的勃勃雄心。這霍郎所擊的鼓聲,技藝臻於化境,幾近完美無缺,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可正因為這樣,樂歌才隱隱覺得這位聞名遐邇的霍郎本身並非愛樂之人。完美則失真,難怪申兒會更喜歡至情至性的韋璧。
因有霍郎羯鼓珠玉在前,更顯得後面登場的教坊歌舞乏善可陳,他四人看了一陣覺得無趣,便從天清樓出來,沿著雍水回宮。
此時天色已晚,老百姓放完河燈都趕著回家去,一時路上清清冷冷,行人寂寥。
他們四人還未走上跨虹橋,突然聽到一陣驚呼聲傳來,橋上有個男子狂奔在前,後面跟著十幾個家僕打扮的人,手拿棍棒邊追邊喊道:“好你個淫賊,休跑!”
“是霍郎!”
樂申突然高呼起來,皇帝、白子安和樂歌這才看清楚,當前跑的那位男子竟是名伶霍蘭。此時他雖著一身布衣,只以粗帛束髮,可也難掩其風姿之皎皎,他的臉在月光下浮起一層縹緲的薄暈,竟使雍水中漂浮的百千盞河燈黯然失色。
樂歌、皇帝和白子安都不想管閒事,只有樂申驚道:“霍郎怎會是淫賊?”
樂申這句孩子氣的問話,讓其他三人都不禁暗暗發笑,紅顏禍水有時候不僅僅指的是女人,容顏俊美的男子更會招惹是非,韋璧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更何況天人一般的霍蘭?
“申兒,我們走吧。”因與皇帝微服出行,樂歌不欲多事,攜著樂申的手,就想離開。樂申年幼好奇,只站在那兒觀望,遲遲不肯挪動腳步。
剎那間,霍蘭已奔到橋頭,他瀟灑地回頭朝那幫追他的家僕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眉梢眼底笑意輕狂,彷彿他此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