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小丹仰著臉,風過眉眼,星漢燦爛,好似從寂寞中散出的流暢。只是她依舊煢煢孑立。
小丹向宿舍慢踱,噘著嘴,揹著手,一路走,又不時地轉頭四顧。不時偷襲的風也會愛憐地掀起這個痴情女子的長髮。
進入樓單元門,燈光裡的姬小丹最終以百般流連地回過頭來,向著夜『色』注視。可會有一個男人,為她,氣喘吁吁、一身臭汗而來?沉寂,死一樣的沉寂。
回到宿舍。房間的燈已經明亮起來。鍾彤她們還沒有回來。一翻折騰,姬小丹汗水浸衣。
捧著面盆,扯下『毛』巾,姬小丹沒精打采地晃去研究生樓裡的浴室中衝好澡。精神一卸下,疲憊全來襲,身體象散了架子似的,直直地倒向床。
直到這時,她還提醒自己,不可記恨嶽高飛,如果僅是因為見與不見就對嶽高飛懷恨,這份愛單薄得不值一提。
倚床而坐,正兒八經地要為嶽高飛開脫。她還自語著比劃手勢,口中唸唸有詞,理由之一:為什麼要讓高飛『摸』著黑來找我呢?我是什麼千金之軀呢?讓一個老師躲在女研究生樓外,成何體統?理由之二:晚上高飛出門,如何向他的妻子交待一番。他是有家室的人,不比我這麼自由。白天呢?高飛又是一位自我要求嚴苛的青年教師,他一定有很多教務上的瑣事要處理。理由之三:想必他有推脫不掉的應酬。他是一位知名教師,曉有名氣的學者。交際上的事不會少,男兒當以事業為重。
小丹欹依床側,把自己哄得舒坦,頷首而笑。千錯萬錯不過是她一時求見心切。來日方長,何必暮暮朝朝?
聳肩,鬱結的心事稍覺緩和。
讓小丹苦想深念、無眠無休的那個男人嶽高飛正安心愜意地待在他的書房。他的書房,倚牆的全是深咖『色』的書櫃,一塵不染的門玻。琳琅的書籍井然有序。這些書籍大多是從林老教授那裡繼承而來的,什麼孤本絕本比比皆是。林老教授打心眼裡將嶽高飛當成是他的乘龍快婿。
步入書房,一室的厚重。書香縈迴,古意幽幽。貌似此室的主人淡靜閒雅。室內,字畫是必不可少的陪襯。一幅長軸寬卷的水墨圖中赫然畫著一棵古樸巨松,樹杆上裂著粗紋,樹頂雲蓋蒼茫。嶽高飛請人畫了這幅畫後,親自以遒勁的草書草就東晉女詩人謝道韞的《擬嵇中散詠松詩》,抒發了他對松樹高尚品格與嵇康德行奇偉的仰慕,暗含對此生寄人蘺下、何日出頭的憂心。時光漫漫,他浪費太多。
初秋的夜晚並不象夏天那麼燥熱難耐。晚風入窗,帶著簾兒輕舞曼飄。
嶽高飛雙腿左右晃動,膝蓋相互輕敲。兩手交叉擱在肚腑之上,又不時轉動屁股底下的真皮坐椅。這隻坐椅是經過林老教授的特許,成為嶽高飛在這個家裡可以堂而皇之地為自己置辦的第一件財產,格外珍愛。嶽高飛的工資卡控在林蓉手中,經濟上極為不便。林蓉說過,嶽高飛是賣身於他們杜家的,一個為奴之人不配有錢。當初只想委身於杜家而苟居於此的嶽高飛,斷然不會因為工資卡之事與林蓉一爭短長。他不敢,也不願。後來,便不屑開這個尊口。
嶽高飛相中這隻坐椅謊稱是四百元。四百元錢林老教授欣然出了。而這隻坐椅的實際標價是四千元。不足部份由嶽高飛用私房錢填上。
為什麼一定要買這隻坐椅。嶽高飛想,身在林蓉身邊夠委屈的了,難不成連坐著也要讓自己委屈嗎?
到底是一等價錢一等貨,價碼到位了,享受也基本到位。每天回來,嶽高飛都會在這隻坐椅上消耗掉大把的時間。這張坐椅對他好比是一張體貼入微的嬰兒床,不快、不滿、怨恨、『迷』茫,都在這坐椅裡消化掉了。
桌上的檯燈光線調到微暗,太亮的燈光會讓他不由自主地惶恐。強烈的光線可以將人照亮,也會將醜陋的傷疤照得分明。嶽高飛會將燈光調暗一些,微亮的橘紅『色』,顯得溫暖一些,更便於他微閉目靜思。比如現在。
光束非(www。kanshuba。org:看書吧)常集中,在桌上亮著一個圓,光裡擱著一本大辭典一般笨重的書藉。書邊,放著一隻繚繞著霧氣的咖啡杯,半個杯身在光裡,另半個杯身隱在黑暗中。杯口霧氣嫋嫋而起,如纖體婀娜的女子丟擲的水袖。如此形容是文人的誇張手法,對於一個耕地的農夫與為兩文三分錢爭個面紅耳赤的生意人是想不到這一層的。而飽讀詩書的嶽高飛這一刻想到這些就不足為怪了。
嶽高飛的臉完全退到光線之外,難掩得意之『色』。他想,副教授在古代會是個什麼官位。想必遠在陝北邊遠山村的父母並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