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暗的地方處久了,我有些怕光。鳳竹很體貼地給我找來了一個白色的斗篷,把我整個人都裹在其中。我像一個幽靈一樣,沿著長長的走廊,一步一步朝前走。
我緩緩地攤開手掌,紋路斷斷續續,預示著一生的波折。
掌心有兩個淡金的字,那是他給我的最後的提示,那是我們最後的翻盤的機會,也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我握緊了拳,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周圍的喧鬧之聲忽然停了下來,我抬起頭,我的父王和母后正款款走了出來。他們的神情萬分悲憫,看向鳳竹的目光裡,有深深的悲傷。
我想,鳳竹一定是用我的其他哥哥姐姐的性命作為要挾,他們才肯配合他演這出戏。
一切都如他的計劃般進行,行雲流水,毫無阻礙。
我想他早已胸有成竹。
我的心非常平靜,我只是一個沉默的看客,我只是在等待那一刻。
“請上離夢草。”
父王聲如洪鐘,鄭重宣示。
青衫的使者低著頭,雙手捧著花皿,高過頭頂,莊重而恭敬地走來。他沿著大殿當中的長長地臺階往上,最後走到了父王的跟前。他單膝跪了下去,把花皿向上呈遞,正好在父王伸手能夠觸到的地方。
我看到父王的手在顫抖,我想他已經預料到會發生什麼。他還是從心地感到失望。感到害怕。
他不願意去面對這個結局。
而鳳竹卻滿懷期望地看著,他的神情專注,目不轉睛,完全忘乎所以。
我拉了拉斗笠,在眾人都屏氣凝神等待的時候,抽身而去。
我的背後是一陣驚歎。
我從鳳竹的身旁走過,我儘量走得很輕,但他一定知道。
就像我能夠感覺到他的暴怒和他的震驚。
我沒有回頭。我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頭。
但我知道,那株離夢草是完好的。
因為那個使者就是扶疏。他回來了。
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在我的手上寫了兩個字,離夢。
他已經猜到了他的目的,他也已經知曉這是我們唯一反敗為勝的機會,他只需要我的配合,需要我的乞求,需要我的妥協——因為鳳竹無法拒絕。
我從他的身旁走過,這不是我和扶疏的計劃,這只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打亂他的計劃,把父王母后救下,這是扶疏想要達到的目的。而後的營救,再來從長計議。
可是我的哥哥姐姐還在他的手上,我不能放任不管……我們兄弟姊妹,都是父王母后心頭的肉,如果要把他們的安慰置於不顧,他們寧可以自身去替代。
所以,所以這是我的辦法。
讓一切都結束吧。
靈越,三哥,我們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憤怒到極點的鳳竹捉住了我,我知道他一定會捉住我的,我知道他此時此刻幾乎已經失去了理智,所以這是我得手的最好機會。
我微微揚起了臉,笑著看他。
鳳竹,讓我們一起走吧。
扶疏……你別想丟下我一個人。
他抓住我的力氣越來越大,我已經抬起了手來,指甲就要劃破他頸上的面板。他的瞳孔睜得老大,他伸出一隻手來撥開我的手,另外一隻手扣在我的喉嚨,只要稍稍一用力,我立刻就會斷氣。
但我知道他捨不得。我就賭他捨不得。我咯咯地笑出聲來,然後開始咳嗽,胸腔疼痛,似乎是要窒息。
我閉上了眼——我想我快死了吧。
可是那種力量卻倏地消失了,我周圍的壓力驟然變小,我被一道柔軟的力量席捲,然後投入了一個懷抱。
我在不斷地咳嗽,整張臉漲得通紅。一隻手在我的背後輕輕安撫,他的聲音低緩而柔和:“璐璐,沒事了。”
過了很久很久之後,我才敢抬起頭來。
我從來沒有想到,會是他。
我以為這個計劃裡只有扶疏,我以為這只是我們在機緣巧合下的一次聯手,卻沒想到這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東天帝舜華。
他就像是一個棋手,把我們所有人的命運,都牢牢掌控。
“璐璐,”他對著我笑,就像是面對一個久違的故人,“我來提親了。”
他抬起手來,與肩齊平。我四下張望,發現之前那些互相吹捧互相打鬧的人,轉瞬之間換了容顏。他們仍舊穿著華貴的屬於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