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時他們一家三口經常在此散步外,這裡還是他們三個青梅竹馬經常相約聚首的地方。走著走著,經到一個拱形的小門洞,她頓停了腳步,這裡便是伍家的後門了。她抬頭看了看,除了高高的青磚圍牆,什麼也看不見。她撤回目光,繼續往前走,快要到小道的盡頭時,兩隻純白毛的哈巴狗嬉鬧著纏在她的腿下。
“汪、汪、汪”興奮地朝她發出遊戲邀請。
秦念一蹲了下來,一個不留意便被其中一隻狗崽子伸出舌頭舔過嘴唇。她馬上用衣袖擦了擦,伸手抓住它後腦勺的部分,提將起來,“你這白毛,連我的嫩豆腐也敢嘗,不要命了是吧,你家主人呢,我要讓他賠。”
“怎麼賠?要不我給讓舔回去?”吳蓬萊單手插著褲袋,另一手夾了根香菸,徐徐迎頭走來。明明是講著玩笑話,可那嘴角卻釋出一股濃濃的倦怠味。
秦念一白他一眼,把小傢伙放開,站了起來。
“這麼閒情逸致?還溜狗呢。”兩隻小白毛胖了很多,它們都有名字的,但她總記不牢。
這兩隻應該算是小白的孫子了吧,真想不到呢,‘孫子’,聽起來挺慫人的。小白是吳蓬萊小學時養的狗狗,那時她也經常跑來跟它玩,但她不敢跟狗狗過於親近,因為生病的媽媽對小動物身上的毛髮過敏。後來,應該是剛上高中那陣吧,懷孕的小白在外頭被車子撞了,當時沒立刻死去,早產生了兩隻小狗,捱了一週才離開的。當時另一隻比較瘦弱的小狗也沒養下來,剩下的另一隻他便當成了珍寶般盡心呵護著,最終活了下來,居然也有了後代。
“我被老爸召回來的,你…也是嗎?”問完,吳蓬萊把煙放嘴中深深吸了口,然後,閉上嘴巴,那煙一絲一縷地從他兩鼻孔抽絲般溜了出來。
“我沒被我爸召回來,我是回來看他的。”看著兩隻小白狗一哧溜地進了她身旁的一個門洞,那裡是吳家的小後門。
秦念一轉頭看他,見他擇了棵樹作靠背,怔怔地看著湖面。手上的煙燃到菸屁股了,他還沒意識地放嘴裡吸。最後,她實在是看不過眼,伸手把那菸頭給打掉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想要面對,就見上一面,不想要面對,就不要回來,回你市區裡的公寓就是。時間夠久,悔恨也早應該被煉化了吧。她不恨了的,若還沒消彌,她也不會回來。”
她是可憐他的,當時,她尚且能躲進自己的世界裡不問世事,而他呢?在大人的責難之下,又得面對伍茴的傷情以及小生命的隕落,種種,都不是那個年紀能承受得起的,但他全都擔著了。跪到伍家門前乞求原諒,伍家怕被別人知道此事,將他拉進後花園,任由他在那跪了兩天兩夜,而吳家雖然恨他不長進,但也畢竟是血脈相連,見他那樣折騰自己,實在也心疼,便到秦家求她爸爸出面將他帶回。
回到家中的吳蓬萊,伍茴不能參加考試,他也放棄了大考,伍茴一天不出院,他便一天不吃東西,直到餓暈了過去,即使再醒過來也同樣不肯吃,他爸爸媽媽罵過打過求過,全不湊效,最後還是讓醫生強制性地給他注射了營養劑。
這些種種她都是後來聽容姐說的。後來怎樣?後來,吳家父母偕同他一起到伍家提婚,說是先訂婚,等來年補考,上了大學再結婚,但伍茴回絕了。
再後來,她被安排出了國,就一直沒再聯絡了。而吳蓬萊,第二年考上間二線的學校……。
吳蓬萊帶抹幽深地看她一眼,她真能一點都不介懷?
“沒錯,時間可以流走一切,總有一天,連那件事情是不是真的發生過也會變得模糊吧。我經常這樣想,但那攤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暈染了的,不只是那張地毯,還有…我的心。只要一想到伍茴,我就想到了血。根本就無法遺忘。”
說完他抬手掩上眼睛,夕陽的光雖然不若白天的耀眼,但看久了也會刺痛眼睛的。
不介懷是不可能的,起碼他就做不到,想起伍茴,除了歉疚還是歉疚。
她呢?她秦念一呢?事發後,三人中看似最平順的她,其實是最受傷的吧。同時被兩個好朋友背叛,還見到那麼血腥的場面,他都不敢想像當時獨自去參加大考的她是怎樣的心情。尤其是她要考的那所大學,曾經是他們三人約好一定要一起上的。
其實,他有多麼希望她真能全然不介懷,那意識沉睡過去的秦念一,他見過……。
他知道,她還願意繼續跟他做朋友,除了悅悅的幫忙外,其實更多的是來自她的念舊。
朋友,這種關係對他來說已是一種奢侈了。
而伍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