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也同意,他伸出手給之平,說:“來吧,李太太,讓我們先解決溫飽問題。”
開雲看到這件禮服,第一次讚許之平選衣服的眼光。書簡抱著永嘉,告訴之平他們決定去看望她媽媽。
書簡說;“直到自己也做母親,才能體會母親對孩子是何種感情。她告訴我離開我的每一天都在自責痛苦,現在才知道是真的。”
之平不能置評,她無法體會,她只知道她自出生就被遺棄,以致現在不願嘗試做母親。真的怨他們嗎?並不。人生總有這樣那樣的缺憾,可能發生在任何階段——童年,青年,成年,老年,問題是他們造成的影響往往不可改變。
之平只是問:“帶開雲一起去?”
“是,母親總要親自看過女兒所託何人,才會放心。”
開雲說:“我總算是名正言順了。”
“男人也要名分?”
“看他有多在乎女方。”開雲回答得十分有技巧。
現在想起李雄的種種表現,其實他也是很在乎一紙婚書和婚禮。
之平感覺書簡成為母親後,性情也改變許多。她不是那個在辦公室裡拼命工作和男同事競爭的戴書簡,她是充滿溫柔愛心的母親。重要的是她願意理解和原諒。
之平只有祝他們“旅途愉快”。後來書簡給之平講他們和母親見面的情景。兩個母親見面,將小永嘉叢書簡手上接過去的一瞬間就已經有很多過往達成諒解。姥姥說小永嘉和書簡小時候一模一樣,開雲在一旁也只好笑著認同。這個女婿她自然是喜歡的,只要女兒自己喜歡。
之平代書簡高興,現在她既有女兒,又有了母親。
開雲和書簡還沒有回來,距離婚禮只剩下一個禮拜。之平打電話到姑父家,是姑媽接電話。之平問候他們,沒想到姑媽突然間啜泣,而且十分傷心。之平不明所以,問:“發生什麼事?”
姑媽懇求她:“之平,你勸勸他,也許還有用。”
“我不明白。”
這段時間之平因為婚禮,心情緊張,診所裡又十分繁忙,自從上次宣佈結婚訊息,之平就一直沒有聯絡姑媽和姑父。不知道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發生。
“洪謙他有可能是肝癌晚期。”姑媽泣不成聲。林洪謙是姑父的名字,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之平的作業本上。
之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著話筒發怔。很快又傳來姑父的聲音,顯然是和姑媽在說話:“怎麼又哭了。你和誰講電話?”
之平在這邊大聲喊:“姑父,是真的嗎?”
“少安毋躁,還沒有確診。”姑父語氣十分鎮靜。
“我現在就過來。”之平掛上電話,自座位上跳起來,跑出去。經過接待處,她和接待護士喊了一句:“有急事,請假。”
跳上計程車,之平心急如焚,下車時之平才發現出來時慌忙,什麼都沒有帶出來,身上一分錢也沒有。正和司機商量上樓去拿錢,姑父出現,給她解圍。見到姑父,她撲上去問:“到底怎麼回事?”
姑父海面帶微笑:“醫院還沒有確診,有可能是肝癌。”
“怎麼會,怎麼會?”之平一邊說,一邊哭起來。
“之平,我以為生老病死醫生看得最開。”姑父安慰她。
參透了是一回事,等到了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
之平看到姑媽坐在廳裡,眼睛紅腫。之平恢復理智,問:“姑父,你有什麼症狀。”
姑父卻不願多說:“你在我這裡不是醫生,我們不說這些。我一直沒問你的婚禮籌備得如何了。”
之平懇求姑父:“求你。這樣子我還有什麼心情討論婚禮。”
姑父嘆口氣,說:“所以我不願意你知道。”
十天以前,姑父開始感覺肝痛,時常腹瀉,且身上無力。姑媽知道了,一定要他去醫院檢查,作了一些化驗。之平憑著專業知識和經驗很清楚,如果是肝癌,出現這些症狀,也已經是晚期。很多病人只剩下六個月的生命。
“姑父,到我們的診所裡再檢查一下。”之平從沒有像此刻一樣希望出現奇蹟。姑媽完全同意之平所說。
姑父卻坦然說:“之平,你何必自欺欺人。生死也是很平常的事。”
之平求他:“就當是我求你。”
至今之平沒有求過任何人。之平的原則是“盡人事,聽天命”。
姑父只好答應之平。但是他提出條件:“不管結果如何,按時舉行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