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呢?”
半晌,他問。
“嗯?”
什麼萬一?
“萬一當時我不來呢,萬一我沒有來得及救你呢,難道你也不害怕死嗎?”他的聲音忽然提高了,淳有些驚訝的睜大眼睛,直起身後發現他也坐了起來,黑暗中誰也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還是說你是笨蛋?!笨蛋在那種情況也會簽字啊!是誰說活下去才是勝利,幹嘛還要逞強,萬一,萬一!”
他的話戛然而止。
……在生氣嗎?
淳不知道該怎麼理解他的話,還有一反常態的口氣。
“那個……對不起。”總之還是先道歉吧,他好像很不高興。“只是當時的情況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側著頭很努力的想出詞彙以表達當時的感受,但是那很難,因為她也無法完全分辨的清楚,“也許這就是我的性格不好吧,之前也有人說我總是愛亂逞強,而且,”她呼了口氣很認真的看著他,“我是真的相信,拓馬不會輸。所以我也不能認輸。”
他嘆了口氣,很清晰清晰的那種。
“高山先生告訴我,拓馬也有為我的安全做了周全的考慮,出意外是誰也控制不了的,再說你也救了我——”
“就算考慮的再周全,計劃的再詳細,我也不是神,我還是人。”拓馬打斷了她,用手揉著額頭,“就算相信我也要有個界限。你相信我不會輸,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
又是欲言又止,淳愣愣的等著下半句,但是沒等來。
“是啊,”於是她輕笑了下,“這就是相信啊,原來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這樣相信拓馬了。”
她自己都沒發現。
“那就拜託以後以自己的安全為第一位,不只你不稀罕錢,我也不稀罕,所以不用為了任何理由犧牲自己的安全,知道嗎?!”
這種命令式的口氣她很熟悉,以前會讓她緊張,但是現在卻是想笑,想微笑的感覺。
“是。”重重的點頭,不管他看的見看不見。
“至少……也讓我可以有個想去相信的人……”
跟著的這句話極輕,她聽的斷斷續續,
“什麼?”
可是想聽清楚啊!
“沒事
6、秘密小屋 。。。
,睡吧。”
他卻吝嗇的不肯重複,倒了回去。淳呆坐了一會確定他的確不會再繼續談話,也就躺下。
——想去相信的人。
她應該沒有聽錯,是在說她嗎,是嗎,
如果是,那就好了……
清晨醒來的時候,一如既往看到了靠坐在窗臺上的拓馬。
他睡著,但是閉著的眼睛似乎很不安穩,睫毛都在微微顫動。
淳聽說,這是說明在做夢,而且是不好的夢,噩夢。
她穿著白色的睡裙站在凌晨4點的窗前,看著那個少年。
她知道他現在雖然睡著,但是以之前幾何倍數的睡不著為代價。
一個躺下無法入睡卻只能坐著睡的人,
是多麼的……可憐。
她覺得難過,是因為目前的她,什麼都幫不上。
甚至不敢替他蓋上一張毯子,怕打擾他來之不易的睡眠。
於是,把空調的溫度調高的幾度。縮回自己的被窩。
果然不一會就聽到輕微的響動,他又醒了,
淳知道這種無法踏實入睡的感覺,是非常糟糕的,她曾經有過。
閉上眼睛,把嘆息放回心裡。
記得合約上寫三年內不能離婚。那麼至少還有三年的時間,三年的時間去為他做點什麼……
從第二天開始,接下來有四五天的時間裡,和拓馬見面的時間都少的可憐。
他很忙。
每天都是早上高山來了,一起出去,然後很晚才會回來,還會錯過晚飯,村瀨先生為他準備夜宵。山崎舅舅兩天後回來了,說是之前出國看望在國外讀書的女兒。只是白天他也很少在,聽說他自己在經營個小商社。
那麼大多數時候,整個白天都是淳一個人在藤原大宅裡。
村瀨先生回來後,這個宅子就不再被陰謀和黑暗籠罩,沒有了監視器,沒有了時刻偷窺的眼睛,一切都輕鬆而溫暖起來。有時候午後流連在偌大的宅子裡,或者吃著村瀨管家親手做的牛奶布丁,淳會覺得,她已經真是藤原家的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