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銘衝微微一笑,“元帥不放心你們,讓我前來看顧著。”
趙、雲兩人心中酸澀,頓時百感交集。趙永陵思慮一瞬,道:“我和雲水另有打算,現下北軍無首,正是缺人之際,崔大哥還當以大局為重,回去和爹說,他的心意我們感激不盡。”
崔銘衝嘆了一嘆,從腰間取下小布囊,遞給他:“這是元帥讓我給你們的。”
趙永陵開啟一看,倏然抬頭:“這是……南陽軍的兵符?”
雲水亦是大驚,“爹怎麼會有此物?”
“南陽軍曾是死忠元帥的舊部,而今屬太子殿下,”崔銘衝道,“想來也正因此由,南陽軍陸將軍才將兵符借予元帥以解燃眉之需。”
趙永陵沉默片刻,這事雖有蹊蹺,卻真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若然有南陽軍相助,讓晉陽百姓平安脫離,這調軍之罪也未嘗不能將功抵過,他目光掠過長空,心下有了決定,遂道:“事不宜遲,前往東境。”
第二日酉時,趙永陵一行終在東端谷口,看到了前方了與南面接天的營帳,雲水搶身而出,駿馬直奔軍營。趙永陵與崔銘衝跟隨其後,轉瞬就到了山坡下的關卡邊,守關軍兵見有三個鐵騎前來,舉槍攔截,喝道:“何人擅闖南陽軍營!”
雲水跨下駿馬揚蹄長嘶,與士兵不過一尺之隔,猛然勒停,“我乃雲陽侯北軍少將軍雲水,喚你們大將軍出來見我!”
“雲陽侯……”那兩位守衛兵怔了一怔,未待他們反應過來,但聽趙永陵笑道,“杜山,錢五,兩年不見,升做十夫長了?”
當年小陵王以欽點軍師的身份,隨父大破藍氏一族,後又帶著百名親兵直越慶國談和,均是南陽軍做的頭陣,彼時的小兵突然見到景仰已久的陵王,更甚叫出自己的名字,激動得有些傻眼,“小陵王!”
小陵王來了!
小陵王要帶南陽軍打戰了!
訊息如疾風般傳遍整個軍營,為了駐守樊縣多年沒有戰打,好不容易出征竟只是為了對付沙盜而憋了一肚子氣的將士們聞風,俱是精神振奮,歡呼一片。
雲水頗是悻悻摸了摸鼻子,“我看就算是爹親自來,也不過這陣仗了。”
崔銘衝笑道:“當年雲水你還只是個百夫長,大家不記得那有什麼稀奇。”
趙永陵沒有說笑的心情,直待軍營來了位將士,他略略打量一番,卻是個頗為年輕的生面孔,便問道:“不知這位如何稱呼,陸大將軍何在。”
“陸將軍與糧草隊回城徵糧去了,南陽軍的副將軍周弼,見過小陵王。”周弼抱拳,趙永陵見他膚色細白,右掌虎口無繭,大抵是別處調派來的文官,心中有了計較,“那他何時回來?”
周弼面有難色:“將軍方行半日……”
時間不等人!
趙永陵與雲水對視一眼,微微頷首,又抬眼掃過營內眾人,猛然高舉手中兵符:“副將軍周弼聽令!今華賊狼子野心,企圖侵犯我大雍境內,晉陽危在旦夕,爾等隨我前往護城,滅他華賊!”
“追隨陵王,滅他華賊!”
未等周弼反應,中軍將士們便先拔刀出鞘,高聲呼喊應和,聲音響徹軍營。
周弼既見兵符,又見軍心所向,連忙拱手稱諾,以最快的速度打點好軍中一切,統領兩萬精兵隨趙永陵他們趕回晉陽城。
山風拂動,雲天相連,霧氣甚濃,山巔不清。
一切比意料還來得順利,回城的途中,雲水不禁喜形於色,“馬上就可以救到小容了,還是爹厲害,竟埋下這一招。”
趙永陵迴轉過身,看著身後浩浩蕩蕩的大軍,臉色卻越來越蒼白,崔銘衝見了,只當他是奔波勞頓,連忙解下水囊遞去,“要否歇一歇?”
“不必了。”趙永陵飲了一口水,面上憂色更甚。
自聽到晉陽城將要失守的訊息,心如擂鼓,滿腦子想的盡是如何解困的策略,即便不對勁的細節也未太在意,直到確實的領到這支晉陽軍,理智才逐漸迴歸,那些不和諧的片段才一一浮現。
可是,究竟是哪兒不對了呢?
不知為什麼,離晉陽城越來越近,心中忐忑惶恐愈發濃烈,原本馬不停蹄的速度緩慢下來,直到堪堪見了眼前所見所景,那種不祥的預兆到達極致,一瞬間,種種曾經不及細想的事、種種亂七八糟的畫面如走馬燈一般從腦中輪換而過——那些零散的片段串為一條線,劃破高穹的天際。
遠處的晉陽城城門高聳,秩序井然平和,莫要說是激戰,根本連半點與敵交戰的痕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