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妃正待開口相勸,孟思鑑卻按住她的手,自打成觀魚說出“死人”二字時,他的臉色最是陰沉,很有親自砍人的架勢,他淡淡道:“比武助興,點到即止,切莫傷人。”
藍格爾唇邊含著一絲冷洌的微笑,她長袖一掠,已奪過葉長流手中那柄短劍,劍光雪亮,朝成觀魚胸口倏然刺去!但聽噹的一聲脆響,成觀魚以袖刀抵擋,身形晃動間,已接了數招。
諸人目中流露出駭色,這藍公主平日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樣,何曾想過竟有如此劍功?屈平休“乖乖”了兩聲,“這隻魚不過說了個死字就把藍姐姐激怒成這樣,若她知道葉兄你也說過那樣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將你大卸八塊?”
葉長流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拈起點心慢慢品味,見容辭神色平靜,右手卻緊攥玉箸,似乎藍格爾隨時會落敗,以便能出手相助,葉長流眼睛微闔,敗時……
百招已過,成觀魚握刀在手,旋身作勢,他刀法凌厲,佔於上層,倒是藍格爾劍勢略有紊亂,她的唇色愈變愈淡,勉力招架之下成觀魚突然期身而來,腰間一緊——
葉長流長長的睫毛揚起——敗時亦是勝時。
十六年前……
兩個勁裝少年持著長劍在雲陽侯府後院過招,另外一個相對體弱而坐在一旁的侯府趙三公子突然嘆了一聲,指著白衣少年道:“笨蛋雲水,小容出的這招是‘星月梅’,你用‘御風術’不就成了麼?看你亂舞的跟個娘們似的……”
雲水秀臉微紅,惱道:“你有本事就自己來啊,紙上談兵算什麼男人?”
趙永陵“哎呀”一聲,提起袖子就要衝來,容辭連忙陪笑溫和的制止,“阿陵啊,你有心病,不能習武的……”
雲水仍對“娘們”二字耿耿於懷,吐了吐舌頭,“是啊,以免像上次那樣和華顏過了兩招就暈兩天,你這身子骨就該好好臥床休息,如果無聊,叫孃親教你繡繡花養養草什麼的也好……”
趙永陵腦中噌的一聲就燒了,正打算破釜沉舟殊死一拼的時候,院門再次讓人撞開,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怒氣衝衝的跑到他們跟前,指著身後的華服公子,帶有哭腔:“二哥,三哥,華顏方才佔我便宜,還當眾羞辱我……”
“我哪有!”華顏結結巴巴地解釋,“你……你別血口噴人……”
“我怎麼血口噴人了?你剛才有沒有摟我?”藍兒高聲質問。
“有……但那是……”華顏心虛的嚥了咽口水,“阿陵,雲水,你們聽我解釋……”
方才還敵對的兩兄弟此時同仇敵愾的捏緊拳頭骨骼作響,琢磨著將眼前少年揍成豬頭,容辭驟然長劍一揮,直往華顏面上砍去,雲水連忙抱住他的腰,趙永陵在一旁勸著滿臉殺氣的容辭:“小容啊,冷靜、冷靜,鬧出人命就不好了……”
華顏嚇得連退三步,“趙……趙藍剛才亂跑亂竄,馬車撞來也不懂得躲,我只是救她的時候嘴不小心蹭到她臉而已……”
“還親到臉?!”不解釋倒好,一解釋容辭更是勃然大怒,劍甩得更勤了,趙永陵見藍兒委屈的撇撇嘴,隨手舞了個劍花,“藍兒,算了,仁慈點吧,以後如果有人敢碰你,你就用這招‘馬踏飛燕’,然後一轉一捋直接挑斷他手筋就行了,仁慈仁慈哈!”
雲容華三人登時愣在一旁,挑斷手筋……的確是很……仁慈……
藍格爾順勢矮身,腕上加勁,劍風凜然,剎那間沾上對方手腕筋脈,成觀魚猝不及防,竟險之又險的勉強避過,劍風劃過破掌心,鮮血冒湧,廳內眾人微微一驚,廳堂頓時靜然——好快的劍法,那些末席的隨從見狀起身,成觀魚反倒眉梢露喜,手掌虛空一壓,示意他們坐下,笑著對藍格爾抱拳:“公主好身手,在下輸得心服口服,先前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藍格爾臉露淺笑,收劍入鞘,“承讓了,成閣主!”
這微微一笑,氣氛頓時轉和,眾人暗自鬆了一口氣,幸虧沒鬧出什麼大亂子,見王爺王妃並無不悅之色,方才繼續豪飲起來,一派融和之象。
成觀魚這一輸,神色間倒多了幾分坦然,自顧自得飲酒吃肉,甚為暢快。酒至酣處,他忽然蹙緊眉頭,喘息了兩口,只覺得胸口火辣辣地疼,他痙攣著雙手握住胸口的衣服,倏然抬頭。
哐當!
大廳忽然傳來清晰的碟碎之聲。
成觀魚雙手緊緊攥著胸口,像是一口氣沒接上一般砰然倒地,他猙獰著睜著衝滿血絲的大眼,呼吸越發急促,幾位隨從連忙飛身扶住他,他手指指向藍格爾,暗黑的血絲延著掌心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