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小碗肉粥值五文,坑爹哪這是!
不不不,這些不是重點,他葉閒素來揮金如土,何曾計較過這等破碎銀?只是,想他近年來縱橫大江南北,左右逢緣,何曾叫人佔過這等便宜?
葉長流艱難地道:“我記得我衣袋中尚有五十兩銀錠,又何必……讓我籤這借賬簿呢?”
“是這麼?”那人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個金絲錦囊,往空中拋了兩拋,響起銀兩相碰的聲音,“這個,你翻到前一頁看看。”
賬簿的前一頁:冒雨救人一命,共計白銀五十兩。
“……?!”
葉長流氣得愣在當場,按理說,人家救了自己,便是讓他奉上千兩黃金也是理所應當,可、可為什麼自己莫名有種想狠狠扁人的衝動呢?“這位……兄臺,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那人純真的眼神忽閃忽閃,“可是我們草原信仰的是狼圖騰,不是佛祖啊。”
“……”你信仰的是財神吧……葉長流額頭佈滿黑線,“我若是不願籤呢……”
那人“啊”了一聲,“這樣的話……”他把肉粥端起,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吹了吹,讓香氣溢散,見葉長流下意識的嚥了一下口水,然後,將那勺肉粥放入自己口中,細細咀嚼,末了還舔了舔唇角,“啊——真好吃,不過,你吃不到。”
“……!!”
最終,還是不得不屈服在糖衣炮彈下的某人,龍飛鳳舞寫上大名,方才喝上熱騰騰的粥,儘管味香肉鮮,卻滿肚子憋屈的葉大商人狐疑的盯著眼前這相貌純良、內心狡詐的傢伙,“你怎知我會喝三碗粥呢?”
“因為碗小啊,你餓了那麼久,一碗下去肯定更餓,第二碗也只能吃個半飽,第三碗縱是未能盡興,可你被我坑了一筆,哪裡還願再受這氣呢?”那人笑盈盈的盯著借帳簿,“當然,你還想吃我不介意。”
“……”葉長流自出醉風齋,早已有著呼風喚雨的本事,從商以來,遇見過的無賴痞子更是數不勝數,縱是見著比這傢伙更加可惡之徒又豈會束手無策?只是這傢伙生著一副漂亮至極的良善面孔,叫人即便恨得牙癢癢也下不去手,若自己對“救命恩人”斤斤計較,倒顯得氣量狹窄了。
這邊葉長流兀自在做著思想鬥爭,那邊那人目光微微一凝,不可置信的瞧著那本借帳簿:“你、你……”
葉長流丈二摸不著頭腦:“我?我怎麼了?”
“你叫……”那人那雙眸子漸漸升起異樣的目光,“葉長流?”
這一問,倒是把葉長流問的愣住了。
他再次入世,開始利用醉風齋的各種知識與訊息攏財,短短兩年內就盤下南海兩座尚未開發的島嶼作為商團的據點,而後幾年更是將商鋪、錢莊、酒樓、綢緞等生意做遍各國,再過上三年五載只怕拿下天下第一商都未必是件難事,但……他的生意大抵是培養一些出色的人才進行打理,明面上亦是這些掌櫃老闆運籌操作,這樣一來,他這幕後大當家反倒籍籍無名,鮮有人知……再說,縱是有一些不得不親自應酬的大商會,他也是把葉閒這個名字擺上檯面,葉長流,當是無人問津的稱呼才是,這傢伙怎麼會……
那人緩緩轉眸,眼神裡帶著三分冷誚三分不甘,偏生還有三分掙扎,“葉長流,你……”
葉長流見他臉色陰晴突變,短短時間內,竟換了數次表情,不免有些心驚肉跳,莫不是自己在行商期間誤傷誤害過這傢伙?“我……”
那人終於抬頭,認認真真地道:“你的名字挺好聽的。”
“……”
“不過,”那人歪著腦袋斟酌了一小會兒,終於釋然一笑,“還是比我的略差那麼一點點。”
“……”葉長流直愣愣看著對方,腦子已經不能正常思考了,“名……字?”
那人“嗯”了一聲,乖巧的臉蛋隱現一層紅暈,“我一直覺得我的名字很好聽啊。”
這無賴是故意激怒我的吧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
“咳,敢問兄臺尊姓大名……”
“謝留宵。留宿的留,春宵的宵。”
葉長流料不到這無賴還有這般風雅的名字,一怔之下失笑道:“當時明月留雙影,別後相思縈冷宵。倒是個令人感慨萬分的名字。”
“不是,是‘感謝姑娘願留宿與我共度春宵’的意思。”
“……”葉長流揉揉眉心,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看待這無賴啊……
“好啦,葉長流,”懶洋洋帶著笑意的聲音,“氣都氣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