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見過這樣的病證,所以立刻排除了肺癰。
不過,這些對於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她心頭跌宕起伏的,是這人的身份。
紅牆琉璃瓦,戒衛森嚴,還有內侍伺候左右。
以及趙勳口口聲聲喊著的伯父,伯母……
如果她猜的沒有錯,這裡應該就是西苑。
而在宮中,這樣年紀的男子,還夫妻同住……
除了太上皇,她想不到別人。
當年他大敗於額森,又被俘,三年前雖救回來,可原本屬於他的皇位不但沒有了,那些擁護他的臣子,也或死或散,就連救他的趙勳,也不得避去開平衛,甚至於他自己的孩子包括前太子都被困在應天,數年不得見。
他得了鬱病,合情合理,絲毫不意外。
顧若離心情久久不能平復,順著門滑坐在地上,拿出荷包抽出裡面疊放整齊的藥方,淚盈於睫。
“祖父,你早就知道生病之人的身份了是不是。”她心痛如絞,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
顧氏的滅門,很有可能是有人知道趙勳要去請顧解慶來京城,所以,趕在他到之前,找到了顧解慶。
因顧氏子嗣皆有學醫,或精或入門,但都通醫理。
所以,對方決定絕了顧氏一門,一來防止顧氏還有人能幫趙勳,二來,也絕了顧氏將來知曉後報復的可能。
可是,在這世上,誰有這樣的膽子,有這樣的手段?!
又是誰最願意看到太上皇久病不治?
答案就在嘴邊,可是她卻宛若吃了黃連一樣,口苦胸悶,半句都說不出來。
“祖父,父親。”顧若離握著藥方手指顫抖,“我要怎麼辦。我以為我到了京城,就能水落石出,就能為你們伸冤報仇,可是現在我知道了,卻什麼都做不了!”
直到此刻,她才能理解,當初明明可以逃走的顧解慶,為什麼選擇了死,明明對病情有疑慮的他,卻毫不猶豫的開了肺癰的方子。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根本沒有選擇。
自顧府出事以來,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絕望過。
無數個畫面湧進腦海中,顧解慶和她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停的響在耳邊,。
如果害顧府的真的是當今聖上,她要怎麼辦,她能怎麼辦?!
高高在上的帝王,握著天下人生殺大權的帝王,她一個無權無勢毫無依仗的孤女,無異於雞蛋碰石頭。
她抹著眼淚,靜靜坐著。
門外,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她忙擦了眼淚,將藥方收起來,平穩著情緒。
門被人敲響,趙勳在門口道,“你在裡面?”
顧若離抹了臉,開了門,趙勳立在微光之下,如雕塑般的面容,嚴肅鄭重,她走了出去,勉強打招呼:“趙公子。”
兩人站在撫廊之下,燈光晃動,他看著她微紅的眼睛,還有極力掩飾著的消極的情緒,不由皺了皺眉,過了好一刻他才問道:“伯父的病情,你如何辯證的?”
顧若離暗暗鬆了口氣,她很怕趙勳會問她為什麼哭。
“病者病灶並非在肺上,而是鬱氣阻於少陽,肝火燥盛,以致心肺失調。所以主治疏肝理氣,化痰去鬱!”她解釋道,“所以我開了疏肝理氣的方子,當然,病情恢復想要更快,主要還是取決於病者的心態調節。”
趙勳看著她。
“趙公子可曾記得我當初所言。”顧若離問道。
趙勳頷首,她曾說她有七分把握。
“現在亦是如此。”她沉聲道,“我有七分把握,剩餘三分靠病者自我調節。若他一直鬱郁不得志,難以紓解,此病怕是一時難治,若能疏散心結,心情通暢,十貼內藥效必起。”
話落,顧若離心頭突然一跳,她怔住。
對啊,如果顧府的事真的是聖上做的,憑他一己之力,絕對是不可能替顧府討回公道,報此大仇。
可是,她不行,有人行。
她的臉一下子鮮亮起來,剛剛的陰霾一掃而空,看著趙勳,她堅定的道:“若你不信,我原來留下來,拿性命作保,一定將你伯父的病治好。”
她話一落,趙勳眉頭一簇,驚訝的看著她。
顧若離淡淡說著,不躁不驕,他想起來,自從上了馬車以後,她便就是這樣的態度,表面上看著風平浪靜,可是他卻能莫名的看出來,她此刻心裡的驚濤駭浪。
明明剛才還情緒低落,眼眸通紅,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