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她這句說完,蕭溶倏的揚起手,將手機遠遠摔了出去。
手機砸在地上,碎裂。
蕭媛那邊只聽見“啪”的一聲刺耳噪音,然後……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仍舊握著電話,裡面嘟嘟嘟的斷線聲,良久,咬緊了唇:“蕭溶,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
……
……
光頭老闆開的酒吧裡,蕭溶的米愛你前,已經擺著七八隻空瓶子,整個人也撲在桌上,和周圍的其他醉鬼並無兩樣。
就算是好看的醉鬼,也終究只是醉鬼而已。
老光搖搖頭,站到了蕭溶的面前。
之前新聞一出,聶素問的身份已經無人不知,可他們這夥老驢友一點也不在乎,所以對蕭溶,也並沒有另眼相看。
感覺到有人坐到自己面前,蕭溶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那雙眼睛依舊是清透的,並沒有多少醉意。
原來爛醉,只是表象而已。
這個人,這輩子,到底有沒有真的醉過呢?
活得太清醒,其實也是種痛苦。
“蕭溶先生,你相信因果報應嗎?”
蕭溶在聽到自己名字時,眉眼微動,仔細的看了老光一眼,又垂下眼眸去。
清泠泠的目光。
“佛說,善惡業因必生同類果報,自作自受,不由於他。”
自作自受,不由於他?
蕭溶肩頭一聳,哈哈大笑:“我不知道佛教信徒還可以經營這種聲色場所?”
老光微微一笑,亦不在乎他的嘲諷:“佛還說,業由心生,轉消有道。非一切業悉定得果,雖不定得,亦非不得。”
蕭溶終於有點反應,翡翠冰晶般的眼睛,彷彿被流光掃過,驀然間,變得銳利:“所以,你現在做的一切,點化我,就是為了消你自己的業障咯?”
老光不置可否:“可以這麼說。”
“……”蕭溶呆呆愣了一會,忽然間推薦面前的空酒瓶子站了起來,“我不像你——我沒有做虧心事,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
他甩下一沓錢,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酒吧。並不是所有人喝了酒,都會把對方當樹洞一樣傾訴的,至少,他蕭溶不是。
他不需要傾訴。
也不需要任何朋友。
即便是傾訴,也只會在至深的午夜,一遍遍的對自己說:只能如此。
他也不需要誰的點化,他沒有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有什麼錯?什麼狗屁佛學,因果報應,佛若真有聖明,就不會眼睜睜看著這麼多條無辜的生命葬身深山!
酒量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蕭溶感覺自己還沒醉,因為心還是那麼痛,好像被生生剜掉一塊似的。
腳彷彿踩到棉花上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終於找到另一家酒吧,磕磕碰碰,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多少桌椅,他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
酒,還是酒……不記得多少瓶了,一切都是渾噩的。
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會醉,他總是最清醒的那個人,在真實與虛假之間穿梭自如,有時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什麼時候是真情,什麼時候是假意,沒關係,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就行了。
可是今天,他卻是真的醉了。
他竟然因為那幾句狗屁佛學,開始懷疑自己。
他覺得恨,是恨陸錚,還是恨聶素問,亦或是蕭媛,還是自己的父親?誰都怨不起來啊,也不能去怨,正如那句話所說,自作自受,不由於他……
蕭溶突然有種發自心底的厭惡與地處,而所有的負面情緒,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放得無限大。幾乎要將他炸掉。
“酒——我還要酒!”
這是他此時唯一想到該做的。
就這樣撞進了一家小酒館,在那些以豪飲出名的藏族人面前,蕭溶照樣喝下了讓他們咂舌的數量,然後他真醉了,爛醉,爛醉在拉薩一條陰冷的,潮溼的,不知名的小巷。
像只被拋棄的狗。
……
……
……
聶素問如願以償的成了陸錚醒過來後第一個看到的人。
即使他已經鬍子邋遢,面容頹廢,瘦得像經歷了幾個滄桑一樣了。
素問坐在旁邊握著他的手。
很平靜的下午。
大雪後的陽光從窗欞透進來,遠遠的,還能看到布達拉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