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好的,我拿給你。”文秀淑取出首飾盒放在床上,慢慢開啟,在黑天鵝絨的襯墊上放著六塊黃燦燦的金子。文秀淑取出三塊來,鄭重地交到朱美麗手心裡。她的心在跳,手微微有些抖動:“美麗,每塊是一兩,一共是三兩,今天交給你了喔!”
朱美麗接過三塊金子,眼睛仍注視著首飾盒中的另外三塊,心裡老大不舒服。她韻了口氣,慢吞吞地開口道:“你們呀,真是嘰嘰縮縮的!不是我看不起你們!像你們這樣的死腦筋,一輩子也別想過好日子!”說到這兒,她用眼橫了下徐憶蘭,臉上露出些傲慢神色,接著又說:“如今這兩年,生意好做,憑我老頭子的本事還能賠本?不是我在你們面前吹我老頭子,你們呀,真是瞎擔心。”她掃了眼猶豫不決的婆媳倆人,“你們算算看,那三塊東西放在家裡是死物,一年下來少拿多少鈔票?這種事你們怎麼不動腦筋想一想?我勸你們全都入了吧,這樣一來,伊星能順順當當把大學唸完,連天佑、大佑也能靠紅利唸完大學。而且你們的日子也不會過得這麼苦啦!別人家都是這麼做的,所以人家的日子就比你們好過多了!”
徐憶蘭望望婆婆:“美麗說的也對。。。。。。”
“本來我說的都是實話嘛,嘁!”朱美麗搶著話頭又說:“怕什麼呀!一起拿來吧,我好一起給你們辦理手續,省得我一趟一趟地跑。怎麼,你們還信不過我呀?”
人家都說了這樣的話了,怎麼好意思對人家表示懷疑呢!婆媳倆不再說什麼。
見對方不反對,朱美麗自己動手,把首飾盒裡的三塊金子拿了起來。
徐憶蘭和文秀淑想阻攔,又不好意思阻攔,看著她把金子全部裝進口袋。
徐憶蘭想了想說:“美麗,我和你一起去辦理入股手續吧。”
聽到徐憶蘭這麼一說,朱美麗先是一愣,爾後馬上笑容滿面地說:“路挺遠的,你不是也忙嗎,我替你跑路沒關係的,我這就去替你把手續辦清,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把收據拿給你。”她想了一下又說:“你們放心好了。一切有我哩。”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徐憶蘭和文秀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都有種不可名狀的感覺。是擔憂?是苦澀?還是感到幸運?她們也說不清。
三天後,也就是星期三的下午。伊星把編織好的二十幾個暖水瓶殼送到竹篾場去,這是她最後一次去竹篾場了。過些日子,她將要遠離母親,遠離親人到北京去唸書去了。這幾日她一直很興奮,為能去北京念醫科大學而興奮,她又有些緊張,有些不安,她總感到心裡慌慌的,有種心神不定的感覺。這也許是因為將要遠離母親,將要投入陌生的環境而不安吧!
從竹篾場回來已是四點三刻。文秀淑見孫女臉色蒼白,無精打采的樣子關切地問:“伊星,哪裡不舒服?”
“有好幾天了,我的頭總是昏昏沉沉的,脖頸也不舒服,現在我心裡有點噁心,想嘔吐。”
“天氣太熱中暑了吧,先吃點仁丹消消暑,再上床睡一覺,不要緊,明天就會好的。”文秀淑從抽屜裡找出仁丹來給孫女吃。
伊星吃罷仁丹就上床睡了。
文秀淑為孫女蓋好被單,放下蚊帳,並叮囑兩個孫子:說話要輕點,走路放慢腳步。她自己出出進進也儘量輕手輕腳,生怕影響孫女休息。
她已經六十多歲了,無論體力還是精力已大不如先了。兒媳婦仍在司馬家幫傭,這個家完全由她料理,也真夠難為她的了。每到天一落黑,她的精神便耗盡了,常常哄著大佑早早上床休息了。
這次伊星生病,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她以為是天氣太熱,伊星中了暑,她麻痺大意了仍按以往的經驗來對待。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時,伊星仍睡著不起,她才覺得不對頭。伊星平日不是這樣的,她慌慌張張地來到伊星床前,撩開帳子一看,伊星仍昏昏沉沉地在睡:“伊星----伊星----醒醒----”她的呼喚沒能驚動伊星,她慌了,輕輕地推,伊星仍沒啥反應。她伸手去摸伊星的前額,“呀,好燙呀!”老太太大吃一驚,她高一聲,低一聲地呼喚著,伊星仍沒醒轉。文秀淑哭了:“伊星,你怎麼啦?伊星呀,你可不要嚇唬好婆啊!伊星----伊星----”。。。。。。
天佑聽到祖母的哭聲跑進裡屋,見祖母正在呼喚姐姐,而姐姐呢,全然沒有知覺。天佑也哭了。他驚惶地俯身探向姐姐:“姐姐,姐姐,你怎麼啦?”
大佑見到這般情景,也嚇壞了,抱著祖母的腿哭著:“好婆、好婆,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