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還活著,原以為挨著日子,走一步就算一步,可誰知,父親二十年嘔注的心血忽然轉化成了這許多的“庇護”,每一個人都覺得有義務給我一個“歸宿”,每一個“歸宿”都飽蘸了恩情高高地懸在了雲端,我在這堂皇之中,彷彿一個抻線的木偶,頂著遺孤的名諱,丟失了曾經卑微的自由……
可是,我畢竟是父親的孩子,只是父親的孩子,父親留給我的遺囑,才是我今生唯一的路……即便是被死死地摁在地上,即便是再沒有仰望藍天的力氣,我也會帶著這傷痕,低著頭,爬上那條回家的路……
微暈的燭光中,斗大的字,顫顫巍巍,歪歪斜斜,卻在宣白的紙上清楚地載下我為自己命運的安排……
不經意,眼角一滴晶瑩的淚,未待落下,我抬起手臂,用袖子狠狠地擦去……
第二天,託十三阿哥將書信送回了府中。李嬤嬤,從父親抱了我那天就請了她來,十幾年相理管家,這府邸,這個家,她比我更熟悉,更掛連,交代她,託付她……
圓明園出遊歸來,宮裡上下又恢復了往日按部就班的枯燥。十三阿哥每天上午上課,下午多半都陪在康熙身邊,只要得空兒還是一如既往地跑長春宮,跑怡情殿。和格格們一起,四個人的自在依舊。只是,他開始每天似有意,若無意地與我獨處一些時間,並沒有過多的話,舉止也比從前更有了界限,可那雙眼睛卻時不時會發怔,看著我,彷彿努力在尋找著什麼……我不慌,
60、第六十章 大恩也言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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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難解局中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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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蝶兒再起飛 (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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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生命與尊嚴 (捉蟲) 。。。
前面細長的身軀忽煽忽煽的,像一根竹杆挑著寶藍色的布,除了腦袋,內裡似是空芯兒,落在堅硬的石磚上竟踏不出一點聲音……
他只管向前移動,根本不回頭看一眼,似乎知道他周身那鬼魅的陰氣已經將我牢牢籠住,任是魂飄影飛,身體,卻不能脫離半步……
我輕飄飄地跟著,完全感覺不到地心的引力,血紅的宮牆反射著熾烈的陽光,甬道內的空氣像要燃燒起來,可我的身體卻彷彿絕了緣,通體冰寒……
心哆哆嗦嗦地,思想也開始打結……
不是說再也……再也不會有下次了嗎,怎麼,怎麼會又來了……以後……以後不相信你了,再也……再也不相信你了!這一次,我,我再也不等你了,不等了……省得你,省得你再,再給我撤了藥……
撤藥……撤藥!!!心像被一雙大手猛地攥緊,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突然跳出了記憶,異常鮮活而真切,後背像有千斤之錘,緊緊貼到胸前,指尖那鋒利的戳刺迴盪在腦海中,我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崩潰……
恐懼在混亂的思想折射下被無數倍放大,我像一隻被黏住了四肢的小蟲,在這比死亡還要強大的震懾中,徹徹底底失去了掙扎的勇氣,就連頭腦裡零星閃過逃走的念頭也被自己拼命地擠掉,只是單純而積極地去赴死,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厚重的宮門在身後哐噹一聲巨響,震得我渾身一顫,越覺後脊溼涼,一道道,陰冷的汗……
機械地挪到殿內,一股寒氣撲面而來,裡裡外外都放了冰,酷暑中,這是何等奢侈的享受,可我卻彷彿墜入數九的冰窟……
抬眼看,地屏寶座上,宜妃一身湖藍的紗綢旗袍,慵慵懶懶地斜靠著,輕合雙目,臉上沒有施什麼脂粉,顯得有些蒼白,神情倦倦的,眼角的皺紋也越加明顯,看樣子不像是在矯情地擺譜,倒像是真的乏累……
看到我進來,宮女附在她耳邊輕聲一句,她慢慢睜開眼睛,目光與我接了,越覺陌生,那眼眸深深的,看不到曾經的狠厲和瘋狂,竟彷彿隱隱的,有一絲……悽然,我禁不住有些怔……
“過來。”她的聲音也褪去那刻意的柔膩,平平的。
嗯?我一怔。
“過去!!” 粗聲大喝,唾沫星子四濺,這個老不死的怎麼還活著呢?
心裡正哆哆嗦嗦地罵著,卻不防備被她過來拖了就走,那死蠻的力氣像要把我的手腕鉗斷。踉蹌著腳步一直被拖到了宜妃身邊,還沒站穩,又被她一踹,撲通,雙膝著地。
羞惱與恥辱騰地燃成一股火直衝上來,看那老婆子正背對著我湊在宜妃耳邊,我抬起雙臂,用盡力氣狠狠地推
63、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