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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謝阿弱此時忍不住深騫眉彎,半天說不出話來,一抬頭眼睛裡含淚,又有些委屈,道:“我不過是偷了會懶,怎麼就鬧成這個樣子了?”

這時那船忽而似觸岸般咣一陣搖晃,原是半夜泊在了一個叫清寧城的地方,那一晃悠,阿弱倒不曾提防,跌進齊晏懷裡,低頭正撞在他肩上,磕得額上一疼,輕輕哎了一聲,眼淚就止不住簌簌跌落,彷彿花枝上露珠,是被生生晃下來的一般。齊三公子看她這般不走心,再看她默聲落淚,真是無可奈何,緩了神色,抬了手替她拭淚,拭完淚又替她揉起額頭來,倒有些手忙腳亂。謝阿弱一邊下淚,一邊還有心甕聲揶揄道:“這也算馴鞭加松子糖了罷?”

凡那馬伕馴服烈馬,常用鐵鞭施虐,但偶爾也會用松子糖餵馬,甜頭引誘。齊三公子聽出她話中所指,不由笑道:“我對你倒不想用馴鞭,只須熬松子糖時加些黃蓮,你嘗著自然就會曉得苦甜滋味。”

齊晏本性刁鑽,凡他折磨人花樣總是百出,謝阿弱此刻依在他身上,道:“你若活得好好的,一點點苦甜滋味我又有什麼可計較的。”

原來謝阿弱也總是愛欺凌人的,遇著公子卻寧願柔馴,誰將愛意斂得更深,已難以分明瞭。此時夜泊碼頭,有許多散客下船,岸上又有一些挑著貨筐的鄉民上船。這些人原是上船過夜,明早趕到上游販賣貨物,當中有許多鄉下趣味的東西,有個婆子挑著兩擔的香花,大概是年中喜慶,她正好趕到花市去賣,齊三公子此時已吩咐門外青衣侍道:“去買幾枝茶花來,瓶子用好的,盛清水來看。”

青衣小侍聽命已上了甲板去,怕公子挑剔,專拉著那婆子的花擔到那船沿圍欄邊,煌煌篝火下照著,才挑了幾枝好的寶珠茶花,直接拿剪子剪下,惹得那婆子哎呀大叫道:“這怎麼行,你將好的剪去了,剩下的這幾株就賣不出去了。”

青衣小侍道:“我雖剪你這幾枝,但婆子你只管按這幾株的價錢算來,剩下的盆花你丟也好,賣也好,都隨你作主去。”

婆子一聽,面色才轉怒為笑,說了價,接過銀子,還有餘錢打賞,不由眉開眼笑。那青衣小侍卻沒空和她周旋,已拿著那幾枝下去了,幾位小侍圍將上來,合計著從包袱裡挑了隻細長的白瓷淨瓶,盛了清水,插上茶花,幾人捧著細看,可曾多一葉累贅?花偏著何處可愛?斟酌良久,幾個方滿意了,當中一位小侍被推著,叩門將花捧進公子房內。

此時三公子與謝姑娘正挨坐在床上說話,心情倒似頗佳,只是公子抬眼看著小侍將那白瓷茶花捧進,還不等放穩到桌上,已冷聲道:“為何總是這麼愚魯?”

那青衣小侍心上不由一抖,已曉得又觸著公子逆鱗了,忙垂手侍立,靜聽公子教訓道:“寶珠白茶何其清麗,為你們糟蹋在這樣的器物裡,是賞瓷瓶還是賞花?凡盛花膽瓶,式之高低大小,須與花相稱,色之淺深濃淡,須與花相反。白茶配白瓷,我看你們嫌檀香不夠,難道還想吃瓶子不成?”

青衣侍聽了愈發不安,那白瓷瓶吃進肚裡,只怕要割腸而死,他不由嚥了咽喉嚨道:“小的這就換個青瓷瓶。”

那小侍要退,齊三公子已道:“罷了,你去取那個碧青瓷雲紋淺缽來!”

小侍一聽,心虛顫聲道:“小的們一時大意,不曾帶了那淺缽,公子一向愛白瓷,所帶多是……

齊晏冷聲道:“這麼多人陪我出門,連個東西都帶不全,我要你們有何用?”

謝阿弱看那小侍膽戰心驚模樣,這時倒肯好心道:“你們原先盛那白檀香,不是用添蓋的青瓷卷草紋的淺缽?將那蓋取下,將淺缽洗淨捧來不就可以了麼?”

小侍聞言望向齊三公子,見公子終於允道:“除那淺缽外,再將剪子取來。”

那小侍一聽,如蒙大赦,不一會果然捧來,齊三公子此時正和阿弱含笑道:“經文你不肯背,我的東西你倒拎得清!”

謝阿弱聽了只半真半假道:“凡公子的東西,我自然都惦記著。”

齊三公子大方笑道:“你掂記著蘭若閣哪樣東西,大可都搬到你燕子塢裡。”

此時見小侍重將剪子和淺缽捧來,齊三公子便開口趕道:“你們都歇著去罷,也不必守夜了。”這話倒已算客氣了,那青衣小侍聽了吩咐,退出門外,闔上門,幾個緩口氣,這才退到左右艙邊歇著了。

齊三公子起身端坐桌前,只將那兩三朵寶珠從細瓶取出,在長枝花萼下落剪,已將枝葉悉數去了,留下重瓣花朵捧著緩緩放下淺缽,如放舟下湖一般,惜花情緒,藏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