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的雲層後面若隱若現,奴僕們才剛剛起床。我夢遊一樣漫步在樂苑裡,這裡的一景一木,都跟我走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除了讓我又在裡面多繞了幾圈才找到路,不過我不在意,真回到了這裡,我寧願多繞幾圈,可以推遲必見的某些人。
聽雨閣被封死了,聽說是她犯病鬧的。
雲母在幾個月前突然中風昏迷,沒熬過一個月就故去了。對於她的死,我有些傷心難過,畢竟她是這個家裡唯一真心對我母親好的人。
我竟然轉到父親書房門口,真是昏了頭了。想撤開卻已經來不及了,有人從書房出來。不是父親。
我閃到暗處。
練離廷。
他,他從我父親的書房出來!
我驚呆了。
他沒有注意到我,這是很難得的,總之他好像注意力在別的什麼上面,沒走幾步,樂鐫就出現了,把他帶了出去。
樂鐫?這是什麼狀況?
“進來吧。”父親的聲音總是那麼溫和又具有命令性。
該來的總歸要來,我定了定神,推開門,回答,“父親大人,我回來了。”
他顯然沒想到我會一下子出現在面前,微微有點發愣。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過了一會,他問道。
我低著頭,擺弄了一會手指,說,“……練離廷為什麼會從這兒出去?”他不是一向視您為死敵麼?
空氣中有一點冷冷沉默,這個不是他問題的回答。
但是父親回答了我,說,“他同我們家和解了。”
“為什麼?”我脫口而出,我一直以為仇恨是很難放下的。
“青紅,”父親說,“這世上只有兩種人最惹不起,什麼都有和什麼都沒有的人。”
意思就是說,練離廷也有了他想挽留的東西?
我愣愣地看著父親,想著那您是哪一類人呢?
放棄是因為有更加不能失去的東西?
“青紅,”父親突然笑了笑,“你剛才該不會在擔心吧?”
誰,誰會擔心你這個大爛人!
“不是麼,你小的時候是很粘我的,總要爹抱抱。”
什麼啊!!!
跟祖奶奶請了安,便逃回到大廳裡。憑良心說祖奶奶對我也很和善,但我總感覺她看待我的目光像是挑選店裡的貨物,總是不能很喜 歡'炫。書。網'她。她明明對我離家十年的事很生氣,卻詭異地朝我笑,嚇得我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只是,為了特別的人,為了看她的境況,才回去的。
才不是為了其他人。
父親沒有提我獻舞的玩笑,我也隻字不敢提。要是他反對的話,我倒是還可以堅持的。
不過今天我有更重要的事,賓客們陸陸續續到了,再過一會,父親就會攜她出現在大廳裡。雖然她不會逗留太久。
壽筵上來了很多人,那些三大姑七大嬸的不知道哪門子親戚,統統都出現了,混亂地打著招呼。像是四姑抱著一吃奶小孩對七姑娘說,這是你小叔。
“青紅姐姐,好多年都沒見到你了。”跟我打招呼的是司晴﹑司青儀兩姐妹,“是啊,好 久:炫:書:網:不見。”我打著哈哈,現在也只有外人會跟我這個逃家逃了十年的人招呼。
沒有看到容媓姨;她是真的迴天池去了。……湖洲臨濟分院己莫大師都出現在這種壽筵上,真是悲哀啊。
他大概是為了照看母親才過來的。我不能跟他打招呼,轉過了廊柱,聽著他在那跟人講,“始亂終棄,餘情如菊。”
留意了一眼。
冰瞳。
父親他們很快就會出現。
這就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我跌跌撞撞地溜回了後院,靠在柱子上,剛才的我真不像我,或者這是另一個卑鄙的真實的我,
摸摸紅腫的胳膊——被冰瞳的鞭子抽到了。
還是好危險,但是值得。
冰瞳把司晴做為人質帶走了,練離廷跟司青儀先後追了出去。
十三騎本來也要跟著追過去。
然而,回來,父親說。
不管父親出於什麼目的,我十分贊同這個決定。我不想讓樂家跟那個女孩扯上關係。
不用管他們,那是他們間的事,父親說。
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
慢慢抬起頭,突然看見她就在不遠處注視著我,充滿了關切,像是懂我所做的一切;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