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嶄新的房間。明亮了,清涼了,亦美麗了。
之前的,不是一個女子應有的房間。現在才是。看著它,我突然熱淚盈眶。
摸索到眼鏡後,我下了床,但依舊頭昏目眩,腳底像是踩了一團棉花,輕飄飄的。然後,我看到了在廚房忙碌的安劼。
房間裡沒有沙發,只有幾隻凳子。小小的,圓圓的,檸子出走前,時常將兩個小凳子並在一起坐。彷彿兩隻碩大的鏡片。我依照她的方法坐上去。鼻腔堵塞,呼吸困難。
沒有幾分鐘的時間,就看見安劼端來了一隻大大的白瓷碗,裡面是熱氣騰騰的面。非常之肥美,有新鮮的肉片,蔥花和香菜。我索了索鼻子,看著他,露出笑容。
好些了麼?他用手撫摸我的頭髮。
好多了。
真的?
真的。我連連點頭。
那麼,吃下這碗麵,證明給我看。
看著他嚴肅的表情,我突然就笑了說,謝謝。
可是他突然搶過去那碗麵,一本正經地說,不許吃了。
怎麼了?
我說過,不許再說謝謝這兩個字。如果再說,就不準吃。
我抬起頭看著這個男人,思量著這話的含義。事實上,我們並不熟悉,不過幾次照面而已。可是這個男人,在這僅僅幾次相遇裡,跟我對話,送我去醫院,照顧我,為我煮麵……在這樣短的時間裡,卻為我做那麼多事情。讓我錯以為,我們已經相識了很久,是很好的朋友,甚至於,我們已經發展到男女之間的那種自然而然的關係。
難道不是麼?他甚至擁抱過我,亦親吻過我。
端正了下身體,我認真地問,可以給我一個不說謝謝的理由麼?我明白人與人之間沒有不求回報的恩惠,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應該說聲感謝。
聽到我的話,他突然站立起來,走至我身邊。
你是我的救贖
房間很悶熱,可以很清晰地聞到他襯衣上散發出的青草香水與汗液混合的味道。
他微啟嘴唇,然後又閉上,似有難言之隱。
這一刻,我看到了他眼睛裡閃爍著微光。雖是微光,卻很溫暖,很明亮。好似他做DJ時做的節目——午夜火把。給人帶去溫暖和光明的午夜火把。但他現在已經消失不見。
我突然問了那麼一句,你,那個節目,怎麼突然不做了?
他很迅速地蹲下身子,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那麼熱切地握住了我的手。
安劼眼睛裡的微光開始變得瑩亮,似有水分在裡面打轉。可是,這怎麼能讓我相信這個僅僅與之見了幾次面的陌生男人。
他握著我的手,因為太過用力,骨節已經發白。而我的手,卻早已出汗。
他看了我很久,眼神安靜,帶著微笑。
漫興,如何才能讓你明白我的感覺。當一個男人對自己的生命完全絕望,生命只有黑暗時,突然出現在他眼中的那束光亮是他唯一的希望。我雖做過夜話節目,傾聽過許多人的迷惑和無奈,也試圖去解決。可是,我從不將自己的困惑和質疑講出來,我一直相信無人懂得,它是我的一個糾結,也無法解決。可是,就在這時,你出現了。
可我並未為你做些什麼。
不,你的那些文字,就是我的救贖。還有你淡漠的眼神,我知道,你應該會懂得我。因為,你所講的關於你自身的事情,我也懂得。至於那個不說謝謝的理由,我是希望以後,不管檸子回不回來,你都會讓我來照顧你。讓你來傾聽我自身的事情,因為,我活到28歲,沒跟任何人提起過。可是我希望你懂得,我需要一個傾聽者。
我看著他,他眼中閃爍的淚光,他蠕動的嘴唇,以及他手心的溫度。
這是除了父親外,第一次讓男人貼觸我的肌膚。
我想我得吻你
我試圖體會他話中的意思。他是否也(炫)經(書)歷(網)過不為人知的苦難和無奈?否則,他不會輕易說出這番話。
這個城市裡,安劼是我認識的第二個人。依照直覺,他不是個無聊的人。一個男人的無聊體現在肢體動作上。比如,找一個陌生女人戀愛,結婚。可是,他一定沒有語言。可以說出來的無聊,不是真的無聊。
安劼不是無聊的壞男人,我知道。可我不清楚的是,我們之間到底是何種關係。但我無奈和彷徨過,我明白這種感覺。
與他對視時,我點點頭說,我可以做你的傾聽者,如果你願意說給我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