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五月的天氣,溫度也是不容小覷的。
用紙巾擦頭髮,又擦手臂,旁邊的大嬸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插話道,“這種季節出門一定要帶把傘啊。”
先是愣了愣,然後點點頭,看著她渾濁的雙眸,倒映著自己不清晰的輪廓,卻能辨認的出極其狼狽。
“我知道了。”她說,溫和地朝她笑笑。
大嬸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繼續搭話,結果的手機進了郵件的聲音打斷了她。
季瞳忙亂地按下綠色鍵,好讓音樂及時停止以免干擾到其他乘客,在還未讀內容前,又看了一眼大嬸,補充道,“謝謝你。”
大嬸羞澀地說了些什麼,她沒注意去聽,精神全部集中到了郵件上。
指尖延伸到肩關節的地方都在痛,甚至可以感覺到血液流動的速度,脈搏藏匿在底下輕緩地跳動,突突突突——
震盪的手開始顫抖。
她看著螢幕眨了眨眼睛,五秒後,預想不到的眼淚化開了字型。
黏答答的一片。
深呼吸,胸骨高高的挺起,跟著用盡全力噴吐出去,方才止住接踵而來的鼻酸。
回了和自己所想的,不相干的內容,再側過臉看看玻璃窗上的身影,突然覺得噁心。
你為何要道歉。
你沒有必要道歉。
該道歉的人,是我呀。
手冢。
第二天去學校,因為網球部在大賽的第二輪便被刷下,所以弄得所有的學生,都形意闌珊的,冰帝好像從來沒有這麼灰暗過。
踏進班級,等著她的竟是沉默,以往都是鬧的人能嘔血,誇張的叫聲屢見不鮮,而現在,卻都或趴或仰的,在自己的位置上,憂愁著臉,替自己喜歡的人難受。
櫻井肯定也如此,見她進來,便拉著她到教室最後方的角落裡,認真的審視她。
季瞳被盯得頭皮發麻,齜齜牙,反手摸了摸她的腦門,“你受刺激過度啦?”
對方沒有回答她,咬著嘴唇,眼眶逐漸溼潤,她這才隱隱的覺察到哪裡不對勁,便收起了調侃的態度,耐著性子等她道明原委。
“昨天的比賽……你應該看的。”
“怎麼?”
“我只要一想起跡部學長的眼神,就很想哭。”
“……”
“明明已經註定要輸了,體透支了,還是堅持了下去。”說到這邊,櫻井的五官變得扭曲,臉色也憋的通紅,“那個叫手冢的也是……”邊說,眼淚邊大顆大顆的往下砸,雙肩跟著顫抖。季瞳伸手替她抹去,又聽她接著道,“最後,所有人幾乎都哭了。”
櫻井的話,瞬間麻痺了她的感官,讓她的手指,就這麼僵硬在她的臉上。
想要安慰幾句,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立場,變得啞口無言,只得乾嚥著唾沫。
是,她連看他們之間比賽的勇氣都沒有,何來的資格去做選擇。
罪人。罪人。罪人。罪人。
一聲聲無形的咒罵,合併著周圍聚集過來的目光,還有坐在離她們並不遠的鳳長太郎的安靜,集體轟擊著她的防線。
就快要窒息了。
櫻井見她不回答,抓著她的袖子,用帶著惋惜與略微責怪的口吻問,“你為什麼不在呢?”
言下之意,該是說如果她在,或許會給跡部一些動力。
那麼冰帝,也不會輸掉。
季瞳無地自容,所有的苦衷都囤積在喉嚨處,想解釋,想為自己辯駁,卻因為逃避不掉罪惡感而喪失慾望。
像是吸管被果肉給堵塞住了,不能順暢地吸到杯中的果汁,於是只剩下一顆顆的泡泡在杯中沸騰。
進退不得。
比想象中的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不可饒恕,不能原諒的感覺。
雖是自己灌輸給自己的,旁人壓根在事情過去三天後就逐漸恢復平靜了,她還是不肯犯過自己。
想要給自己一點懲罰,認為自己還沒資格幸福,經常對自己做的決定分不清對與錯。也是因為如此,原本對手冢存有的抱歉,又多留了一份給跡部。
視線交集便會閃躲,肢體接觸便會逃避,一點都不像是戀人。
跡部對她似乎溫和了許多,少了捉弄和使喚,突然變得體貼了讓她不知所措。
從未設想過自己的性格居然會這般糾結。
徘徊不定,也毫無方向感。
所以非常的討厭自己,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