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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有這些憂愁的兒女心思,倒不如真做一粒螽斯,高牆之內,和她百子千孫,抱柱同死。

穆楓握起茶盞,輕抿一口,清甜潤入肺腑。

不要緊張,你哥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要照做。

前面一隊打燈的女孩子路過,夏京傳拉著夏芊衍的胳膊,向裡避了避,那對兒女孩子拎著一盞盞蓮燈,細碎地說著些什麼。

啊?你在聽哥說話嗎?

夏芊衍回過神來,聲音都在顫抖:哥,不……不要,我怕,我怕……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就著簷下燈光,滿臉的淚痕折射,更添了一種楚楚可憐的豔麗。

怕什麼?嗯?

她咬著牙,死也不說話。

穆楓發怒的樣子,她不是沒見過。那天趕巧碰到風榭軒去,聽說穆先生和少夫人三言不合,又在鬧彆扭,她沒多想,仍然上小樓去找褚蓮。沒想到,才擦過門口,提了裙子想要跨門檻,外沿警戒突然收線,她一緊張,連忙抬頭,卻看見穆楓上膛的槍正對著她!

當時嚇的趕忙縮腳,跌跌撞撞地跑去老夫人那邊告狀。沒跑出多遠,後面抱著小靜姝的奶媽子也失魂地跌了出來,和她一線往老夫人的小庭院跑去。

後來回想時,她似乎撞見了香豔的場面,褚蓮哭的梨花帶雨,旗袍斜襟的扣子開著,而穆楓……再細想,卻不敢了。

那隊小丫頭走的很遠了,夏芊衍怔著,三魂完全出了竅,不在狀態,卻依稀能聽見遠遠飄來的低聲交談:

蓮燈被水潑壞了幾盞,要趕緊換上新的,管家千交代萬交代,穆先生事無過問,只有這一水一脈的蓮燈,是每晚都要親自查的……

頂煩,燭油都燒盡了,還要重新添上,九曲十八彎,那麼多的小巷水脈,一盞一盞地檢視,要頂到什麼時候?

年輕女孩子的笑聲撲熄了影影綽綽的月霜:連穆先生都不嫌煩,你倒嫌煩了?

真沒勁呀,穆先生有那麼多事情要做,偏偏要當河伯,管水燈?小丫頭軟軟糯糯的聲音,和這江南式的亭臺樓閣建制的穆府,相得益彰。

咱們少夫人名叫什麼,你怎麼不想想?褚蓮褚蓮,討個好兆頭的,少夫人生辰,歷年的規矩了……

年輕女孩子的聲音越飄越遠,在蓮燈搖曳的光暈裡,逐漸熄滅。

夏芊衍愣在那裡,滿腦子都是那一個人的身影,明明高攀不起,卻不由地,也會去……妄想。

痴念,由心起。他上膛打槍的動作,流暢漂亮;他不高興的時候,滿屋子都沒人敢喘息;他十九歲掌權,那樣年輕,帶著風雨飄搖的穆氏,從烈日熔爐裡站起,敢和陰險狠辣的黑手黨,在交易桌上硬碰硬;他這一輩子,卻只為一個人哭過……

那是夏芊衍聽來的故事,小時候,長輩們總愛講,三藩那頭癲狂沒教養的小野狼,十三歲那年單槍匹馬去地下賭場尋釁,剁下一截小指,用橫衝直撞的痞性為穆氏揚威的故事。

那幾年,穆氏低調,鐵血的規則依然在地下王國執行,卻已經很少用見血的手段來威懾幕僚,人們幾乎已經淡化了這片星條旗籠罩的土地上,三藩穆氏的影響。那年地下賭場一事,才讓所有人的目光重又迴歸蓄養百年的黃金家族。

是穆氏後祚不衰,才會養出了這樣一個天養的混小子啊,長輩們總在故事的最後,樂呵呵地說上這樣一句話。那語氣,實貶明褒,眼裡暗藏歆羨。大家族,幾百年都不定出這樣一個人物,穆家子孫福太厚,合該要再領黃金家族拔頭籌。這是命數。

很小的時候,她就坐在涼亭簷下,聽長輩們嘮嗑,興致勃勃地講這個故事。她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家族往事,卻對故事裡的男孩子,生出了不一樣的情愫。

她有時常常想,如果她是當年賭場裡那個乾瘦的女孩子,她會不會怕的要命,哭的不知所措?

褚家這些年福祚不錯呀,養了這樣個姑娘,張氏穆氏通吃!小小族姓,未來能不能過房做少奶奶,還是未知!進不了張家門,拿下穆家,也是個大便宜!

這是長輩們的話。

她歪著腦袋聽著,似懂非懂。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 第12章 蓮燈(4)

提著蓮燈的小丫頭們越走越遠,直到影子再也看不見了,燈裡的光圈也隨風化成了影影綽綽的朦朧星火,夏京傳才把他的妹妹從走廊暗處扶出來,向外靠了靠:你別怕啊,照著哥的計劃去做,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