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圈有些發紅地說:“你還惦記我這個啊,兩口子打架,第一次開了門,以後不拉個場子就覺得不涼快了。我都習慣了,那個挨千刀的貨色,早晚一天我和他一同上西天。我想好了,既然夫妻一場,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也行。”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想著分開?”
“分開?人窮了,連鬼都敢抱著睡覺,分開幹什麼。在一起都還可以活著,還有力氣吵架、打架。怕就怕哪一天連打打鬧鬧的日子都過不了了。”
安琴說:“找點事幹吧,我看你一天到晚地打麻將,不是個辦法。”
林阿蓮說:“我沒有文化啊,初中都沒有畢業,開始在旅館裡搞洗漿,後來旅館改成賓館,人家要的是年輕漂亮的,一下子買斷,一萬多塊錢拿在手裡,我不敢動啊,娃娃要讀書,不留幾個心裡沒底啊。多虧死鬼給我留了這一套房子。我們兩個搬一起住,騰出來的那一套多少攢幾個。哎!想嫁個像樣的人都嫁不出去。開先人家介紹一個年齡大的,處一陣,一晚上聽他咳嗽、吐痰,怪嚇人的,就算了。和老曹打打鬧鬧的,還是和活人住一起嘛,這是命啊,我認了。”
林阿蓮對著鏡子,比劃著試衣服,表情又多姿多彩起來,看她肥實的後背,肩膀和屁股一樣的寬大,確實難以讓男人愛憐,臉上因顧影自憐而展現的媚態又讓人像吃了隔夜的餿稀飯。安琴不僅也幫她嘆息了一聲。
這時門吱呀一聲推開,娃娃的髒臉在門後邊露了出來,安琴知道她又是看到了她媽帶進來的那包東西了,與其讓她掃蕩,不如先主動投降,趕緊把方駿帶來的吃食拿了兩樣給娃娃。娃娃的手裡拿了,眼睛並不放過那一大包。安琴不想都給她,就把東西放在床頭櫃裡去了,娃娃顯然是有點氣惱,斜著眼睛看了看安琴,突然莫名其妙地說一句:“你也是賣×的。”
嚇得她媽一巴掌打在她臉上,娃娃並不哭,抬臉看一眼她媽說:“是你說的,你說她的生意好。”
林阿蓮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一樣,揪著娃娃的臉蛋說:“狗日的也學會說謊了,我啥時說這話了?天報應,狗日的×嘴巴咋這麼岔。狗日的把東西還給人家,不準吃!”
娃娃一把抱起東西就往外跑,邊跑邊罵:“你才是狗日的媽媽。”
林阿蓮像遭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似地給安琴申辯:“這個小狗日的,現在也學著他爸的樣子了,一天不說幾句謊話心裡就難受。這個小狗日的,我要收拾收拾她,我喊她把東西給你還回來,二天再不要給她好吃的了。”說著拉開門追娃娃去了。
安琴哼了一聲:“哪裡還會有二天!”
因為下週要到趙越的文化用品廠工作,安琴趕著到方駿這裡來把該了結的事項了清。廠裡的人還是那麼知規懂矩,走廓裡沒有多餘的人,一個小夥子拿了一疊報表從安琴身後過去,沒有過多地關注她。
她輕手輕腳走到方駿的辦公間時,方駿正在和人打電話,安琴站在玻璃窗外看著方駿剛毅的側影,心裡邊湧動著的是愛又是恨。其實愛就是那麼簡單,既原始又沒有道理,愛方駿好像就是愛他的英武、神氣,愛他身上那獨特的男人氣息,愛他的擁抱,愛他溫柔強勁的衝擊。
這些安琴過去在浪漫書本上看不到的東西都是真實而具體的,要是以婦女雜誌或是道德上講的那些崇高愛情相比,簡直就是不恥的*,可它在安琴的心裡真的產生,就算她不給任何人講這樣的真實,但這真實是騙不了她自己的。她覺得這樣的原始單純的愛情標誌著自己在精神上的墜落。
她站在門邊眉頭揪結在一起,怎麼都沒勇氣推開那道橫在他們之間的門。到底是自己對不起他,還是他對不起自己?最終的結論是自己對不起自己。沒有什麼比自己打自己耳光更讓人感到痛的了。
營銷科的一個小夥子走過來,看到站在門外的安琴,禮貌地喊:“安老師,好 久:炫:書:網:不見了。”
安琴轉身就走,聽到動靜的方駿一把拉開辦公室的門,他衝到走廓裡,拉住正準備往外衝的安琴,幾下把她拉進辦公室裡。
捧著資料夾的小夥子看到老闆的這種陣勢,一下子傻了,但馬上又懂事地回自己的營銷科去了。
方駿把安琴一把摔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安琴怒視著方駿,兩個人的眼裡各有火花:一個憤怒,一個悽惋。
方駿說:“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的,不過我真的不想傷害你。你們兩個見面會是什麼樣的結局你想過沒有?”
“你多挨兩個耳光。”
方駿說:“我早在心裡打了自己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