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琴嘆口氣說:“在這個地方,還是讓我請你吧,我還吃過你送的梨子和杏呢。”
周老師忙說:“這些東西多,你要是喜 歡'炫。書。網',下次我叫全班同學給你準備,讓你吃過夠。我家裡是不種這些東西的,我老婆有病,手腳動不了,我自己只種點小菜,你要喜 歡'炫。書。網'吃菜,我可以給你帶最新鮮的來。”這時候他突然口齒伶俐起來,急猴猴地想討好安琴。安琴苦笑了一下,為這樣的友好難堪。
兩個人要了幾個小菜,周老師一個勁說:“這個客我請,這個客我請。”筷子都還未動,他已好幾次伸手在腰包裡掏,安琴沒辦法,搶先到櫃檯上結了賬,回來對愣在那兒的周老師說:“這下可以安生吃飯了吧,幾個錢爭什麼爭。”
誰知周老師比剛才更不安生了,坐立不安,後來乾脆放下了筷子說:“你打發我吃了飯就是要說不行吧?這個飯我不敢吃了。”邊說還真的把碗筷往桌子裡面推。
安琴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求你了好不好,你先吃飯,吃了飯,晚上我陪你去找方駿,我知道他住那兒,你當面找他去。我想他會給你想辦法的。”
周老師像孩子一樣羞澀地笑了,邊笑邊不好意思地問:“你說的是真的?”
安琴肯定地點點頭。
周老師說:“那下午你咋不開口?你說他在哪裡,我找他不就成了。”
安琴說:“我不想提他,我們之間沒有來往了。”
“吵架啦?我可要勸你一下了,龍娃這個娃娃,我看著長大的,不會有大毛病,從小對*可孝敬了。就這一點,我就想這個娃娃不會壞的。”周教師邊大口往嘴裡刨飯,邊側頭看著安琴說。因為知道等會要見到方駿,他對事情有了信心,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許多。
安琴說:“吵什麼,我們是工作意見不統一。”
“噢!”周老師似乎理解地點頭說:“知道、知道,你們城裡的人工作第一,工作第一。”
安琴自己早已吃完,覺得沒必要給他解釋什麼,就只顧給他碗裡夾菜。周老師用手捂住碗口說:“使不得,使不得,安老師,你是大文化人,使不得的。”
安琴笑笑,放下筷子卻又情不自禁地當著周老師的面摸出包裡的粉盒對著檢查起自己的化妝來了,突然又覺得自己顧盼間似乎在為方駿,趕緊把粉盒收起來看一下週老師,還好,老頭子自己很認真地在收拾碗裡的殘渣。
安琴表面鎮靜,心裡卻不知道待會兒見了了方駿怎麼辦,要是見不著方駿又拿周老師怎麼辦。
方駿果然不在屋裡,安琴和周老師在門外敲了好一會門都無人答理,安琴鬆一口氣又緊一口氣,周老師的臉又變成了苦瓜樣。兩個人站在那裡不知該怎麼辦好了,安琴抱著試一試的想法要周老師跟她到廠裡看看去。周老師說已經看過十幾次了,不在就不在。
兩個人就這麼傻站在方駿的門口,周老師最後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樓梯上,安琴望著他像龍蝦一樣的後背,什麼也說不出來。
周老師看也不看安琴,背對著她說:“哎!都是我沒出息,這輩子沒於逑一個像樣的事,啥都是半拉子。我說我來找龍娃,他們就拉我,說沒有用,人家一個城裡的大老闆,夜裡都不沾家的,上哪兒找去。我拿著你寫的報紙,想那上面白紙黑字,總有個譜。哎!這報上的東西也靠不住啊!一篇報告文學怎麼整得像個廣告。”
安琴斜倚著樓梯欄杆,咬著下*沒有作聲。有個穿著樸素的中年女人提著一個垃圾桶下樓來,一看就是誰家的保姆,保姆好奇地側身從他們身邊走過,都下到三樓還好奇地抬頭看他們兩個。
周老師還在絮絮叨叨:“我想他龍娃是我看著長大的娃娃,他能精到什麼程度,他的瞎子老媽還在鄉里,他不怕*的臉沒地方擱?我去過他們家,他嫂子把我罵出來了,說我們是土匪就知道搶人……哼!我真要是土匪就好了,明火執仗地多爽氣。”
中年婦女又上樓來了,一雙眼睛裡滿是警覺。她走到三樓樓梯處時,正好周老師抬頭看她,周老師的眼裡佈滿血絲,頭上的頭髮髒且蓬亂直立著,像茅草叢中的困獸。那女人一低頭,加緊步子上去了。
安琴除了沉默什麼辦法都沒有,她想喊周老師走,可嘴重得像有千斤就是張不開。樓下有沉重的腳步聲,兩個人以為是方駿回來了,都伸長脖子望下去。來的人拿著大號手電筒,在明明有路燈的樓道里晃動著,是小區的兩個保安,他們站在二樓和三樓交界的拐角處,用電筒光指著周老師問:“找誰呢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