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叮囑安琴:“安老師,晚上老人摸你,你不要怕,我待會兒給她把手洗乾淨。”胖胖的大嫂帶著汗酸味走了,安琴不知怎麼的還有點喜 歡'炫。書。網'她。
晚上就安琴和瞎媽媽在一起的時候,老人家臉朝裡躺著,安琴小心地和衣睡下,拿出一本書就著蠟燭翻開來。這個房間因為瞎媽媽不需要燈而沒有牽電線。
躺了一小會兒後,老人窸窸窣窣摸索著坐起來,小聲地問:“安老師還不睡啊!”
安琴說:“我看一下書。”
“哎!你那麼和氣,人一定長得好啊!”
安琴知道老人是好奇,想摸摸自己,就輕聲說:“我長得醜呢,不信你摸摸。”
老人興奮地用手在安琴的臉上一點一點地搜尋著,她的手掌很是粗糙,粗糙得像是老虎的舌頭,面板表面帶著小毛刺,指甲也很長,差點在安琴的臉上留下劃痕。老人的手在安琴的額際和眉宇間停留了很一陣。
她的眼固定地望著安琴頭頂後牆壁,無目的地帶著微笑:“安老師,我高興呢,你不是女人,你是福人。你給我們龍娃當老師是福他的呢。”
安琴好奇地問:“方媽媽,你會看相?”
“不會,不過我這麼大年齡的人了,看人不走相的,你眉毛中間的地方容得下三個指頭,老人們都說這眉頭之間是識人度量的。沒有哪個女人有這樣的氣量。你給龍娃當老師我高興呢。”
方媽媽頭髮半是銀白,漫無目的的眼睛在黑暗裡面也是帶笑的樣子。安琴有些激動,坐起來摸索著她的手說:“我給你剪剪指甲吧。”
方媽媽把手伸給安琴讓她給自己剪指甲,另一隻手還伸出去摸索安琴的頭髮,嘴裡嘮叨著她最心愛的龍娃:“他命苦啊,幾歲裡就死了爹,那時我餵豬、餵鴨子都是他在前面引路,打草鞋的草都是他一抱抱給我抱來。娃娃沒享過福,好容易當兵進城說是出息了,可自家屋裡的事,咋說咋不成。早先我還問幾句,一問他就發火生氣,他孝順是孝順,可那驢脾氣和他爹一樣改不了。安老師你是在他身邊教他的,要是有合適的人給他提提咋樣?”
安琴笑笑說:“方媽媽我不是方駿的老師,只是一個幫他寫文章的工作人員。”
“他管你,還是你管他?”
“他管著我呢!”
“我不信。要是他管著你,早就聽他吆喝你了。我的兒子啥德性我最知道。龍娃和他爹一樣心好,就是不知道痛人。”方媽媽堅持認為安琴是方駿的老師,所以這一夜一老一小兩個女人,一直是以一個家長和老師的對話來討論如何幫助批評那個叫龍娃的快四十歲的孩子。
第二天天氣很好,才早上九點過,太陽就照在了房簷下。安琴和大嫂商量後,在院子裡擺上所有能盛水的用具,中午的時候這些水就該熱了,兩個人要給方媽媽洗洗澡。
水還要曬幾個小時,這幾個小時方駿要安琴陪他去看看那個月亮小學,這也是安琴一直想的事,司馬南提醒安琴那個新產品是寫方駿的一個立足點,安琴想這個月亮小學卻是寫方駿內心世界的另一個立足點。方駿之所以帶她走這一趟可能也是希望安琴貼近他的生活,認識真正的方駿。
月亮小學是什麼小學啊,真是枉自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安琴和方駿走過村裡的曬場,在田埂上的時候聽到前面傳來的鐘聲,安琴還說好美,這麼空曠的田野裡迴盪著彷彿是古老的音調,但是當她真正走近這學校的時候,心卻說不出地難受。
五間房子一併排著,有兩間門上上了大門槓子,塑膠紙糊的窗戶灰濛濛的,有的還在風中忽閃著。餘下的兩間教室裡有孩子們讀書的聲音,音調拖得長長的,沒有抑揚頓挫,像是唱詩班的在為上帝而唱。
有十幾個孩子在房子前上體育課,一個穿舊紅色運動衣的女人,長辮子盤在頭,帶著他們在一個木樁上綁著鐵絲圈的籃球架前打籃球。籃球架一看就不正規,不知道該屬於那個年齡層次的孩子用才合適。
早就有孩子看見從田間走過來的方駿和安琴,他們一說,那女老師停下來抱著籃球,身邊圍一群孩子,遠遠地注視他們過來。快走近時,那女老師把籃球往地上重重一拍,一轉身就回教室去了。有的孩子跟著她往回跑,有的停下腳回頭看方駿和安琴。
方駿衝著那女人的後背大聲喊:“嶽倩你跑什麼跑呀?”
嶽倩停下來,回身看看兩人,臉上全沒有好表情,很潑辣地回一句:“龍娃,你是又回來看風景來了,還是回來憶苦思甜來了?”
方駿說:“你的火氣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