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可以從本質上變成另外一個人。許多時候,所謂的思想改造就是要把一個人從本質上變成另外的人。不管自願也好,強迫也好,人從本質上是可以改變的。然而肉體無法改變,血型改變不了,指紋改變不了,視網膜改變不了。DNA改變不了。人的行為既然是由其價值觀決定的,那麼一個人犯罪自然源於他的思想和觀念,也就是說與肉體無關,肉體是無辜的。可對一個人的懲罰往往是要由肉體來承擔。一個人也許從本質上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可肉體沒變,他還必須承擔改變之前的一切。這合理嗎?
魯輝認為他從本質上已經變成了一個新人,不僅僅是換了名字而已。可他卻無法擺脫“過去”的陰影。因為這一具肉體(肉體其實也發生了變化,不變的只是那些符號,譬如胎記),他不能光明正大地生活。他必須把“過去”隱藏起來。因為“過去”附著在這具肉體上,所以他必須把這具肉體隱藏起來。
從第二天起,他就從同事中間消失了。對那些同事來說,他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導致他消失的因素還需要追溯到上一天。
當他正在樓頂思考一些充滿悖論的問題時,王琳找到了他,通知他到樸總辦公室去。
他知道樸總為什麼叫他,肯定是王琳向樸總彙報了他的決定。
“真夠快的。”他笑著說道。
他走到樓梯口時,王琳叫住了他。
他轉回身,等著她說話。她的眼睛中閃爍著一種曖昧的光芒,讓他意識到王琳還沒有結婚,甚至還沒有談朋友。他以前從沒發現她像今天這麼漂亮。
她不說話。
他們之間是意味深長的沉默。
他朝王琳友好地笑笑,但他的眼睛沒有對她眼中的光芒作出回應。
“你再想想。”
她的聲音那麼小,他幾乎聽不到。多麼怯懦的關懷啊!
“謝謝!”他點點頭,走下樓梯。
如今他把樓頂讓給了她,讓她面對空曠的天空去思考和命運相關的問題吧。
樸經理的辦公室在213,他敲敲門,聽到“請進”之後,他推門進去了。進去之後,裡邊卻沒人。寬大的辦公桌上整齊地擺著幾份檔案,筆筒裡插著一堆各種各樣的筆,鉛筆、圓珠筆、鋼筆、簽字筆,等等,應有盡有;一隻圓柱形的雙層玻璃水杯沒有蓋蓋子。辦公桌後面的老闆椅被挪到了一邊。沙發上放著一本《虹》雜誌。人呢?他剛才明明聽到了“請進”。太奇 怪{炫;書;網}了,她難道會遁術不成。
他正感到疑惑,‘樸潤姬從辦公桌後面探出頭來。她在和我捉迷藏嗎?
“抽屜的——”她用手做個拉的動作,“壞了,你,來幫助修,好嗎?”
她剛才是在修抽屜的拉手吧。
他走過去,說:“我來吧。”
她半跪在地毯上,指給他看壞了的拉手。他等著她站起來,他好蹲下去修理。可她並無站起來的意思。
於是他在她身旁蹲了下來。一股芬芳的香氣襲入他的鼻孔,讓他頭腦中生出許多幻覺。他不敢看她的眼睛,趕快把注意力集中到壞了的拉手上。拉手只是螺絲脫落了,只要有工具並不難修。他想問她有沒有螺絲刀。抬起頭,看到一雙放電的眼睛。那雙眼睛中進濺出五彩的火花,就像冬天脫衣服時,衣服上進濺出來的靜電火花,惟一不同的是,這火花是彩色的,而且持續不斷。他驚呆了,甚至不知道移開目光。
樸潤姬雖然不漂亮,可在這瞬間她有著無與倫比的魅力。她不只眼睛放光,整個臉龐都熠熠生輝。
她朱唇半啟,像一支剛剛開放的玫瑰。
她離他那麼近,撥出的熱氣吹到他臉上,癢酥酥的,如同棲落著一群蜻蜓。
她的熱辣的眼神、暖昧的表情、輕啟的朱唇,還有像一團霧似的香水味,以及從激動的胸腔中撥出的熱氣,無不在向他發出邀請,彷彿在說:“來吧,吻我吧,來呀,猶豫什麼。”
他感到臉上像被火烤著一般灼熱。這時不響應她的號召也許是不道德的,他想,怎能隨便辜負一份熱烈的感情呢?
他們四目相對,如同兩頭相鬥的獸,都要把對方吃下肚去似的。
是啊,還猶豫什麼?他該採取行動了。
他正要向她靠近,她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身子一長,撲人他的懷抱,在他臉上瘋狂地吻起來。
他想說你咬疼我*了,可是沒有說話的機會。於是他開始“報復”,他把平時高高在上的樸總緊緊摟在懷中,也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