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深裡想,越是一籌莫展。
安琴長嘆一聲。她想不通的是,任何人都有個結局,難道白宜的結局竟是帶走了梅園的花香嗎?
洛家榮的結局是在梅園。他在梅園門口壽極而終。
他的命很長,活到八十多歲。臨死時,他孤苦一人,手上仍緊握著一把掃帚。
這也是一個結局,人終歸要死。而洛家榮的死不是被逼而死。也不是病死。他是老死。一個人能安然無恙直至老死,應該也是一種幸福吧。
一九五六年公私合營時期,他變賣了家產打算舉家遷往香港。可臨行那日,他突然改變主意,執意留在上海。他是想了卻掉一樁心願,再赴香港的。
誰又知道,他這一留便成結局。
*期間,他回到宜城。那時候,他已近八十了,在宜城已無一個親人。他向當地政府要求到梅園掃地。
自此,梅園被他打理得乾乾淨淨。
一到冬天,滿園的梅花競相開放,身穿灰黑色棉襖的老人在花樹下忙碌著。偶爾地,他會將雙手合抱起來,抬起混濁不清的眼睛,久久地凝視其中一枝梅花……
可惜,白宜看不到這一幕。
“砰”一聲,門被踢開。安琴一驚。凌晨時分,是誰如此“早歸”?
是嫣然,身邊居然帶著個小男人。
這段日子,嫣然像是迷戀上了夜場電影。在宜城最豪華的影院裡,嫣然總是一個人獨佔一個情侶包廂。
影院的每一部電影都要播好幾天,甚至一個星期。可她依然場場必到。
羅澤消失了。對於她來說,一切就像夢。
現在,夢也沒有了。
其實,她不是不明白,縱然羅澤天天在宜城,他也不屬於她。女人一旦陷入情網,總是那麼難以自拔。
她愛他。這是她的劫難。
縱然他不在,她也一樣用她無言的行動訴說著她的愛情。
這個凌晨,嫣然在影院裡絆了一跤,拎著的皮包打在牆磚上。嫣然心痛地摸著包上的傷疤。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男人走過來問:“小姐,需要我幫你嗎?”
她站起來,斜睨著他:“我需要愛情。你能給我嗎?”
他競不知天高地厚地說:“能,我能給你!”
於是,嫣然帶他進了梅園。
梅園所有的人都被驚醒。
當安琴下樓之時,紫玉和雨荷也從自己的房裡相繼出來。
那小男人的三角眼倒掛著,臉尖得像釘子,身子薄得像紙片。此時,他被四個女人團團圍住,心裡這才有些惶惶然。他求助似的瞟了一眼嫣然,而嫣然卻漫不經心。
安琴看了看嫣然,然後對那小男人說:“謝謝你送她回家,你可以回去了。”
小男人儘管心有不甘,但知道這些女人不好惹,只好悄聲嘆息,無可奈何地轉身離去。
嫣然卻一把拉住他。
“我帶來的男人,關你們屁事?”
安琴一怔:“這是何必?你心裡再難過,也不用這樣作*自己!”
嫣然揚眉道:“我*,我沒你高尚,行了吧!”
安琴的腦袋“嗡”地一聲。她們之間的裂痕已深!
雨荷勸道:“嫣然!有話好好說,幹嘛動氣呢!”
“是啊,一大清早,大家就弄得不開心,何必?”紫玉拉過嫣然的手,並示意那小男人趕快離開。
而那小男人卻像粘住了似的,站在嫣然身邊,一動不動。畢竟這樣的事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況且面對的全是漂亮女人。他不顧一切地想留下來。
姐妹們好心勸說,嫣然卻並不賣賬。她一把甩開紫玉,再次拉過小男人的手,衝口道:“我沒你們正經,高尚,我喜 歡'炫。書。網'帶什麼樣的男人,和你們無關!”
在他們上樓時,安琴卻橫在樓梯口,擋住他們的去路。
“你這樣做,只會更傷你自己。”
“我願意!”
嫣然推開安琴,硬是上了樓。
三個女人站在客廳裡,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安琴無奈地長嘆一下,罷了!各人管自己的事,還是將自己關進房裡,圖個安寧。
可她一抬腿,卻又停下。
樓上傳來陣陣打情罵俏的聲音。
驀地,有人叩擊院門。
叩門聲在這樣的清晨響起,顯得尤為突兀。
會有誰在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