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顧廷燁沉下面孔,放下手指搭在膝蓋上,眼神陰冷:“那一年靜
安皇后過世,武皇帝憂憤過度,性情忽轉狂暴多疑,杖斃了許多宮妃婢女
不說,還賜死了當時的皇貴妃,且要誅她全族。當時皇貴妃的族叔分掌戶
部,清算之下,查出戶部欠有三百多萬兩的虧空,俱是多年來權爵功勳所
為;原本也不是什麼動搖國本的大事,慢慢把銀子還上也就是了。可當時,
武皇帝遷怒之下,竟厲行重罰,勒令半年內不還清的便要奪爵!”
明蘭完全怔住了,半響才道:“寧遠侯府欠了多少?”
“不多。”顧廷燁嘴角帶諷,“整好八十八萬兩白銀。”
明蘭險些背過一口氣去,八十八萬兩白銀?!這群敗家子!有這麼花
銀子的麼?!
顧廷燁長長出了一口氣,仰望著雕欄畫棟的屋頂,面色晦澀:“顧家
連夜清算全部家當祖產,可怎麼算也是不夠的,眼看著期限將至,榮國公
府已被抄家沒產,家人貶為庶民,情景悽苦,顧家上下都急瘋了;那時,
不知是誰……提起了白家。”
明蘭已被驚呆了,只愣愣的聽著顧廷燁繼續道:“我外祖父也算是個
人物,海上跑船出身,攢了些本錢後上岸,也不知走了什麼門路,打通了
官場脈絡後,竟做起鹽商來!二十年累積下來,家產極為富足,他早年與
本家兄弟不親,偏又只有我娘一個女兒。”
明蘭不想說話了,只長長嘆氣——沒有兄弟依靠,卑微的出身,卻有
豐厚的財產,這位白夫人只差沒在腦門上寫著‘肥肉’二字了。
“所以,公爹就娶了婆母?”說這話時,連明蘭都沒意識到自己語帶
諷刺。
顧廷燁苦笑了一下,卻蓋不過那份陰冷:“接下來的事兒,十個人有
十種說法,我聽的多了,自己都不清楚;不過……說最多的一種,是當時
父親向白家提議迎娶母親為偏房,哼哼,想她一個商家之女能入侯府為偏
房已是天上掉下的福分了。可白家偏不肯答應,定要做正室,威逼之下,
生生逼死了頭位秦夫人。”
明蘭倒吸一口涼氣,當即一下站起,挺直了搖桿,斬釘截鐵道:“胡
說八道!一派胡言!哪個瘋子這般顛倒黑白?!”
顧廷燁抬頭看著明蘭,目光清冷,嘴角帶著嘲諷的微笑:“你怎知道?
興許是真的呢。”
明蘭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沒錯,是有富庶的商家之女入權貴家為
妾。可這為的是什麼?不過是以姻親換錢權罷了!許出一個女兒,商家換
得行事方便,權貴得銀錢分成,兩廂皆好。可白家卻不然,白老太公只有
一女,販鹽生意還有誰接著做下去,因此他並不需借權貴勢力,且因沒有
兄弟幫襯,他更想找一個可靠女婿才是!怎麼會‘威逼’顧家來娶自己女
兒?還‘生生逼死’正頭夫人?這不是結仇麼。胡言亂語!夢話都比這可
信!”
明蘭尚覺氣不過,心裡暗道:有那麼大筆嫁妝,白夫人嫁誰不行?難
道天下男人死絕了?非你顧老爹不可?說實話,這不是白家扒著顧家,恰
恰是當時陷入絕境的顧家求著白家才對。
帶著銀子來救命,還要人家做妾?!拉到吧!天方夜譚還更寫實些。
顧廷燁斜倚著椅子,短短的冷笑數聲,靜靜看著明蘭,眼神漸變清明:
“為著這傳言,自小大哥就最厭恨我,我也不怪他,反正我素來闖禍生事,
是家中最不肖的。直到許多年後,母親當年的奶母常嬤嬤來京城看我,跟
我說清了前因後果。原來,那位秦夫人本就體弱,加之府中傳言迎娶白氏
女即可解圍,她思慮傷懷之下,這才難產而亡。白家本不知這些,我外祖
才把母親嫁過來的;從那時起,我便常常頂撞父親,脾氣也愈加壞了……”
明蘭瞠目看著顧廷燁,生平第一次覺得他可憐了。娶商家女為侯夫人,
本是顧家的奇恥大辱,白夫人的存在是昭顯顧家曾陷入絕境的標誌;為此,
老侯爺任憑汙衊白夫人的謠言傳播,卻不曾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