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趕著回宮復旨,今日便算了罷。皇后娘娘往日提起夫人,常是誇讚
的。”
明蘭不好意思,赧然道:“娘娘謬讚了,臣妾慚愧;這麼無功無勞的,
怎麼好意思領受這般重賞。”
拍了半天馬屁,這句話才是重點。
不是她說自家的喪氣話,成親這兩三個月來,她只管自掃門前雪,沒
有佈施贈濟過貧人,不曾進香捐錢來許願國泰民安,也不熱衷參加貴婦圈
活動,閒來不是睡覺就是看賬本,除了收宮裡的賞賜時念兩句‘天恩浩蕩’
之外,從沒想起過皇帝皇后一家子。
就她這樣的,既沒上進心又懶散,沒有任何由頭忽然天降重賞,她不
免多想。
佟內宦何等人精,頗有深意的笑了笑:“夫人不必惶恐。夫人雖深居
簡出,然慧名遠揚。昨個兒皇上還說顧都督辦事沉穩練達,頗有名臣之風,
想來是多虧夫人賢德,以使都督家宅無擾,安心勤於王事才是。”
明蘭滿是敬仰的目光望著佟內宦,這話說的,真有水平——她一個宅
女還慧名遠揚?!好比說北約是和平組織那麼不靠譜。
待送宣旨的儀仗隊走後,明蘭滿腹心事的踱步回屋,叫丹橘開啟賞賜
的幾個貼金沉香木的箱子,先是霞紅,水藍,天碧,暮靄,四色貢緞各十
匹,寶光流動,瀲灩臻美。
丹橘一邊查點,一邊喜孜孜的回頭:“這顏色真鮮亮,紋花也漂亮,
待這熱天兒過了,找錦織閣的老師傅給姑娘做幾身新衣裳,穿回去給老太
太瞧了,她定然高興。”
她一樂,就又忘記新稱呼了。
另白玉點翠金絲三鑲福壽吉慶如意一柄,通體溫潤潔淨,毫無一絲瑕
疵。這兩樣也還罷了,最要命的是那十六隻水天一色成套的碧澄翠玉碗,
竟似是一整塊翡翠雕出來的,每隻不過三寸大小,碗邊雕琢著精緻的花鳥
漁樵耕織圖案,託在手心裡便如一汪沁涼的碧水,流光四溢,目眩神移,
這般稀罕東西,估計價值好幾個城。
小桃看的兩眼發直,躲得離那套翠玉碗遠遠的,生怕有個碰碎蹭裂的,
就是把她賣上十八次也抵不過,只敢站在十步開外嚥著口水看。
“你個沒用的!”丹橘狠狠瞪了她一眼,顫著手指把翠玉碗一隻一隻
小心翼翼的放進絲綿厚絨鋪的匣子裡,這才鬆了口氣,又叫碧絲和秦桑把
錦帛送去庫房,自己親把玉如意和翠玉碗鎖進明蘭裡屋的壁櫥櫃子裡。
明蘭心如貓爪,坐立難安。
司令無緣無故給雜牌兵團補充彈藥裝備,那十有**是忽悠你去等集結
號;領導無緣無故給你好處,是為了叫你多出力工作;男人無緣無故給你
好處,泰半是外頭做了虧心事。
那皇家呢?或者說,其實是有緣故的,只是她不知道。
“小桃!”她霍的站起,提高聲音,“去請公孫先生。”
這個時辰,不知能不能請到公孫白石。
自對科舉死心後,他便決意要做個身在鄉野心憂朝堂的隱士,既是隱
士,自得有隱士的派頭,例如,睡覺要到日上三竿,看書要半躺半靠,吟
詩最好是披頭散髮,寫東西一般是半夜,他仰慕的是嵇康之流的魏晉名士,
可惜膽量不足,不敢真的脫光光裸奔或去人家墳頭上唱歌,最多不過是卷
起兩條袖子在自己小院的粉牆上練狂草。
因森嚴的禮法所限,沒能更好的用實際行動向偶像們致意,他一直很
痛苦。
顧廷燁聽了明蘭對公孫白石的這番‘深刻理解’後,當時就笑的直不
起腰來,大覺與明蘭心有慼慼焉,在他看來,公孫白石其實是葉公好龍。
那些魏晉名士何等狂放不羈,放浪形骸,三天兩頭喝的酩酊大醉胡說
八道,而公孫白石看似隨性散漫,實則節制謹慎,見人防備三分,遇事只
說半成。
為了保證邀請效率,明蘭派了孔武有力的小桃去;想了想,鑑於這次
是要請教人家,還是客氣些比較恰當,明蘭又叫了崇敬文化工作者的若眉
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