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出
聲。
丹書鐵券本是個中空的桶狀,宣旨封爵當日,從當中對半剖開,由朝
廷和有爵之家各執一半,是以落在顧廷燁手中這沉沉鐵片,形狀似瓦。
顧廷燁慢慢轉動鐵片,視線挪到卷首,最前頭以黃金鍥成四個凝重的
大字:開國輔運。
顧廷煜抬起頭,望著香案上那高高林立的眾多牌位,燭光下影子重疊
成荊棘一半的叢林,落在顧家兄弟身上,便連面目也看不清了。
“先祖善德公,以草莽卑微之身,得識於太祖,遺寡妻少子而亡,右
山公更建下赫赫功勳,此後,太祖東征,太宗西伐奴爾幹,南平苗司,三
靖北疆,顧家子弟前前後後共送了十一條人命在戰場之上……這些都不用
我說了吧。”
“我知道你的打算。”顧廷煜說的有些喘,撫著胸口,繼續道,“父
親就是為著侯府才娶了你生母,才生了你,你恨,你怨,是以你就是想眼
看著寧遠侯府倒掉,叫奪爵毀券,該下獄的下獄,該流放的流放;把你積
年的怨憤好好出上一出。待過個十年八載,而你慢慢積攢軍功,皇帝再賜
你個爵位,那時候,你便算是為顧氏光宗耀祖了!那些虧待你的人不是死
光了,就落魄潦倒了,你什麼仇都報了!”
顧廷煜一邊說一邊笑,笑的直氣喘:“可皇上不能直接奪了我的爵位
給你,哪怕有罪名壓在那兒,也難免有欺凌弱兄寡嫂之嫌,皇帝最重名聲,
他不會的,為了你,他也不會。可你又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你索性釜底
抽薪,倒了寧遠侯算了!是不是?”
顧廷燁看著狂笑個不停的兄長,冷冷的,一言不發。
“可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顧廷煜終於止住了笑聲,神色悽
然,“待多年後,你再得來的丹書鐵券,上頭可有這四個字?”
“這麼多年了,太祖時肅清了那麼多功臣,太宗即位時的‘九王之亂’,
再後來幾宗謀逆,大興詔獄,乃至現在……多少開國功臣都被擄爵位了!
你可知如今滿天下去算,還有幾個有爵之家持有這樣的丹書鐵券?”
顧廷煜忽然激動起來,“我告訴你,只有八家!八家!其餘的,什麼
守正文臣,宣力功臣,在咱們家面前,都不值一提!咱們才是是真正一脈
相承,不曾斷過的!連襄陽侯府也沒了這個,便是如今紅的發紫的沈家,
又算得了什麼。”
他一陣發力,忽然撲到顧廷燁跟前,用枯瘦的手一把扯住顧廷燁的前
襟,大吼起來:“你以為你為什麼能得重任?當初新帝剛登基,你便只帶
了一隊人馬去接防,江都大營也服帖的聽你號令;皇帝身邊那麼多潛邸的
親信,一樣領了兵符聖旨去接軍務的,除了皇帝的小舅子還給點面子外,
哪個有你這麼順遂的?!你比旁人快出兵,比旁人更早服眾,所以你才能
建功立業!我來告訴你,因為你姓顧!顧家幾輩子人都埋在軍裡了!因你
姓顧!你……”
顧廷煜一陣氣竭,劇烈咳嗽起來,抖的幾乎跌倒在地,顧廷燁臉色淡
漠,也不知在想什麼,一把攙起兄長,放回到座位上去,從茶盤裡倒了杯
水遞給他。
顧廷煜咳的幾乎要出血,用茶水生生壓下去,用力喘氣,才漸漸平了
些;他望著香案上那泛著鐵青色的丹書鐵券,眼眶漸漸溼潤,低聲道:
“當年事發之時,父親已官至左軍都尉,無論武皇帝還是為當時太子
的先帝,都頗為器重;即便沒了爵位,他的前程總是有的。他最終拋舍下
我娘,為的,就是這四個字。”
顧廷燁默不作聲。
他小時候,不止一次見過父親躲在書房,對著大秦氏的畫像痛哭。
燭火把兄弟倆的影子拉的長長的,一者高大健碩,一者傴僂蜷縮;顧
廷煜厭惡的瞪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倏然又釋懷了,到底,這麼多年來,他
是因為以前的事怨恨著,還是為了現在而嫉妒著?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
好計較的呢。
“我知道你為生母不平,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