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小雨,連續幾日的悶熱終被驅散,涼風吹進
屋內,叫人透出一口鬱氣,然後,在一陣濛濛小雨中,盛紘和長柏終於回
府了。
父子倆俱是狼狽不堪,一個滿臉鬍子,眼眶深陷,好似在拘留所度了
個黃金週,一個面頰凹進,嘴唇發白,如同連續看了一禮拜的驚悚片。
王氏又笑又哭的上去,林姨娘也想撲上去,可惜被劉昆家的巧妙的攔
住了,海氏也不顧禮數,扯著長柏的胳膊死活不放手,三個蘭高興的拉著
父親的袖子滿臉是淚,一片混亂的你問我答之間,誰也沒聽清,還是老太
太發了話,叫那爺兒倆先去收拾下。
一番生死,恍如隔世,梳洗過後,盛紘抱著老太太的膝頭也忍不住淚
水滾滾,長柏拉著哭泣的王氏和海氏輕輕撫慰,好半天才靜下來;老太太
屏退一干丫鬟婆子,叫盛紘父子說清楚前因後果。
六天前,老皇帝照舊稱病不朝,由各部主事奏本於內閣,本來一切無
恙,哪知風雲驟變,先是禁衛軍指揮使徐信於西華門外受伏擊而死,然後
副指揮使榮顯接掌京畿衛隊,並宣佈皇城戒嚴,四王爺奉旨進宮護駕。
盛紘一聽到這訊息,就知道是四王爺發動兵變了。
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吳勇軟禁了竇指揮使,領兵控制了內閣六部都察
院等要緊部,將一干官員齊齊拘禁,然後禁衛軍將皇宮和三王爺府團團圍
住,四王爺手持矯詔,一杯鴆酒賜死了三王爺,隨即兵諫皇上,逼宮立自
己為儲。
明蘭心頭一凜,活脫脫又一個玄武門之變!
不過四王爺不是李世民,老皇帝也不是李淵,他到底給自己留了後手,
盛紘父子並不知道老皇帝如何行事,只知幾日後,屯於京郊的三大營反撲
回來,五城兵馬司下屬的另幾個副指揮使尋機脫逃,救出竇指揮使,然後
伺機擊殺吳勇,重掌衛隊,爾後裡應外合,將三大營放進城來,一起反攻
皇城。
這下形勢立刻倒轉,兩派人馬短兵相接,四王爺兵敗被俘,其餘一干
同謀從犯或殺或俘或逃,歷時七天的‘申辰之亂’結束了。
盛紘忍不住嘆道:“還好我們尚書大人機敏,一瞧不對,趕緊把領著
我們進了工部的暗室,我們那兒還儲了食水,躲過幾日便好了,沒有什麼
死傷;可是其他部的同僚……有些個耿直不屈的於拘禁時便被賊兵害了,
其他的在昨夜的亂兵中,不知又死傷多少。”
始終沉默的長柏,此時忽道:“首輔大人逃離,次輔大人被害,那夥
奸賊便威逼唐大學士擬寫詔令,大學士不從,並直言斥他們為亂臣賊子,
說完便一頭撞死在金階之上,那血濺在我們一眾人身上;隨後他們逼迫侍
講學士林大人,他拒不從命,含笑就死;爾後是侍讀學士孔大人,他唾痰
於賊兵面上,引頸就戮。”說著,長柏也紅了眼眶,海氏站在一旁默默擦
淚,那幾位都是她祖父當年的門生,平日十分看顧長柏。
“……竇大人再晚半日殺到,怕也要到我這個七品小編修了。”長柏
面色蒼白,苦笑道,“那時,孫兒連遺書也寫好了,就藏在袖子裡。”
王氏明知此刻兒子活著,依舊驚嚇的臉色慘綠,死死揪著長柏的袖子,
一旁的長楓神色慘淡,嘴唇動了幾動,似在想象自己如何應對,然後還是
低下了頭,坐在後頭的林姨娘眼神閃爍了幾下,似有不甘。
屋內長久安靜,點滴可聞,盛紘又嘆:“天家骨肉,何至於此!”
無人回答,過了好一會兒,長柏收斂情緒,靜靜道:“若聖上早些立
儲就好了。”
一切的根源在於儲位久空,老皇帝的猶豫使得兩王長期對立,兩邊各
自聚集了大批勢力,文官互相攻訐,武將自成派系,兩邊勢同水火,到了
後來全都騎虎難下,雙方已呈不死不休之勢,老皇帝同意三王爺過繼嗣子
的那一刻,便點燃了導火索。
那時便是四王爺肯罷休,他身邊的那些人為了身家前程,也是不肯退
了的。
“好在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