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氣過後便靜下來,對著繚繞的香菸,緩緩道:“瞧老太太的樣
子,怕是連明蘭的婚事都有著落了,如蘭太太是早有打算的,待王家舅老
爺打外任上回京,怕就要說起來了,我的兒,只有你,還浮在半當呢。”
墨蘭聞言,不禁憂心起來,惴惴的瞧著母親,林姨娘回頭朝她笑了笑,
道:“若只找個尋常的進士舉子或官宦子弟,不計老爺還是你兄長都識得
不少,可要人品才具,還要富貴雙全的人家,可難了!……也不知老太太
給明蘭尋的是什麼人家?” ……
明蘭看著面前痛哭流涕的老婦人,一臉懵懂,呆呆的去看房媽媽,那
老婦人僕婦打扮,暗紅色細紋綢夾襖外頭罩著一件黑絨比甲,她拉著明蘭
的手哭哭啼啼:“……姑娘,衛姨娘去的早,老婆子不中用,那時忽的病
倒了,沒能顧上姑娘!……”
明蘭實在跟不上狀況,只能發呆。
房媽媽咳嗽了聲,道:“崔媽媽年歲大了,她兒子媳婦要接老人家回
去養老,姑娘身邊沒個媽媽不好,太太便從莊子裡把尤媽媽找來了,本就
是姑娘的奶子,想也好照看些。”
明蘭點點頭,其實她對這個尤媽媽全無印象,只記得當初裝傻時聽丫
鬟們的壁角,依稀記得她們說,衛姨娘懦弱老實,身邊只一個叫蝶兒的還
算忠心,其餘都是貪心欺主的,一出了事,都各尋出路跑的不見蹤影。那
這位尤媽媽……?
待屏退了眾人,房媽媽才老實說了:“本來老太太打算自己挑個信得
過的,可是太太都送來了,也不好打太太的臉。”
明蘭想了想,忽問了句:“她既已在莊子裡了,走了什麼門路進到內
宅來?”
小姐的奶母可是個美差,月錢豐厚不說,上可以和管事嬤嬤平起平坐,
下可以呼喝小丫鬟們,當初她估計是怕牽連衛姨娘的死,才腳底抹油的,
如今倒又來了。
房媽媽見明蘭能問出這句話來,心裡先放下了一半,低聲道:“姑娘
有心了,聽聞她早幾年便想著要上來,可那時姑娘身邊已有了崔媽媽,這
次聽聞是使了銀子與太太跟前人的。”
明蘭再問:“沒有後頭的人?”
房媽媽搖搖頭:“若是有,老太太是絕不許的。因她原就是姑娘的奶
子,如今頂上來也是順理成章的,我仔細打探過了,也就是薦人的婆子收
了些好處;怕只怕因是奶姑娘的媽媽,若有個懶散惹事的,姑娘不好下臉
子去壓制的。”
明蘭嘴角微微挑了挑,笑道:“媽媽放心,我都這般大了,總不好一
輩子叫老太太護著。”說著又笑了笑,無奈道,“若是真抵擋不住了,再
來搬救兵罷。”
待房媽媽走後,明蘭獨自坐在正房的湘妃榻上,低頭沉思了片刻,忽
道:“請尤媽媽。”
小桃應聲而去,尤媽媽一進來,立刻又是老淚縱橫,絮絮叨叨的訴說
當初離開有多麼無奈,在莊子又是多麼想念明蘭,明蘭微笑的聽著,還示
意小桃給端把杌子來。
尤媽媽年歲不大,也就一中年婦女,菱形臉大闊嘴,看著倒是精明爽
利,她離開時明蘭只有五歲,這會兒明蘭卻快十三了,她不住的提起明蘭
小時的趣事和她的辛苦餵養,明蘭靜靜聽著,待她說的告一段落,才悠悠
道:“我怕是不大記得了。”
尤媽媽大吃一驚,回憶牌可是她手中僅有的大牌,趕緊抹乾眼淚,忙
道:“姑娘那時雖小,可聰明伶俐極了,什麼東西都一教就會的,如何都
忘了。”
明蘭接過丹橘遞過來的茶碗,輕輕撥動碗蓋,低聲道:“衛姨娘過世
後,我生了一場大病,昏迷了許多天,醒來後便許多事都糊塗了,可惜那
會兒媽媽不在,不然我也能好快些。”
尤媽媽臉上略有尷尬神色,乾笑道:“都是老婆子不爭氣,竟那會兒
病倒了。”她很想說兩句衛姨娘的事兒,可是管事婆子早提醒過了,便不
敢說。
明蘭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