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嬋如突然出聲,“年前就聽人說,白姑姑夫家的小姑,跟許家世兄在議親。到時許家雙喜臨門,爹爹恐怕得留下來喝喜酒了才能回去,應該沒那般快”
“哦?真的嗎?”記得似乎有這檔事,妙如猜到,“那爹爹到時可要在京裡多留幾個月了。不對,宋姨娘不是快生了嗎?他應該還是會盡快趕回去的。”
若是明儼真中了,應該會盡快回去;若是沒中,怕是要在京裡,再多呆上一年了。明年朝廷會開恩科。
妙如陷入沉思:明儼若是到時留下來,爹爹到時怕是會為難了。難怪他這幾天心神不寧的,是擔心兒子考砸了吧
也不知宋姨娘現在怎麼樣了。不過,在淮安家中,她如今上面沒主母和婆婆,日子不會太難捱。由於爹爹開的學館,在當地名聲大振。估計也沒幾個人敢動鍾家的女眷。
不過,懷孕期間夫主不在身邊,她難免會有些懼怕。
妙如由此想到了林氏。當時,爹爹若是把她送到親友本家去照顧,或許他們一家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聽舅舅後來講述,林氏懷孕初期身體健壯無比。爹爹離家之前,懷相也十分不錯。都說生下來肯定是個大胖小子。沒料到……
“郡主,咱們到了……”她正在胡思亂想,跟車的芳汀突然出聲提醒道。
一直回到自己房裡,妙如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
從宋姨娘待產到明儼的會試結果。她這神情不屬的樣子,讓跟在身邊被忽視已久的男人,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子怨氣。臉上已經黑得有如鍋底。
待晚膳過後,夫婦倆回房就寢時,終於爆發了。
跟往常一樣,妙如御妝盥洗完畢後,就把人打發了出去。羅擎雲卻一反常態,自顧自地脫衣上了床。也不理睬她,滿臉鬱色地拉開一床被子,將自己渾身裹得嚴嚴實實,靠著裡邊倒頭就睡。
妙如倏然一怔,心裡有些訝然。不過,她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
這幾天兩人都累了,讓彼此好好歇著吧遂沒再管相公,拉開另一床被子,獨自安歇下來。
不知何故,這天半夜,她突然做起噩夢。
她先看見一幢破舊的小屋,裡面傳來婦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旁邊還有一個婆子的聲音:“快出來了,加把勁兒……看到頭了……”
旁邊還有個中年婦人,握著那年輕女子的手:“倩娘,加把勁兒,快出來了。剛才大的都出來了,這個一定沒問題的……把他們哥倆平安生下來,到時也好有個伴兒……”
“娘,媳婦不行了……將儼哥兒抱來我看一眼……”那位年輕媳婦氣若游絲地說道。
“出來了……”那中年婦人興奮地叫道,“我這就把儼哥抱來,讓他們哥倆在一塊……咦,這是個姐兒,倩娘你有兒有女了……”
說著,那婆子將剛出生的女嬰抱了出去,尋找先前抱出去的男嬰。她剛一離開,那個婆子就開始有些不對勁……
“不要……”妙如大聲疾呼,想嚇退那個黑影,救下那位半昏迷狀態的產婦。
突然畫面一轉,好像回到淮安老宅,她獨身走進一座人跡罕至的園子。
天上無星光無月華,偶有不知名的野獸怪鳥,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聽得人心亂如麻。
對了,好像是二伯母的趣園,裡面有一個深潭,潭那邊是種了梅樹的林子。她要趕過去摘那裡的梅花,因為跑得太急,腳下在冰雪地上一滑,掉進了寒冷刺骨的潭水中……
冰冷的潭水從口鼻間,漫進她的肺部,彷彿被人掐住脖子,她不斷掙扎,在水中撲騰就是浮不上來,一直往下沉。心裡充滿了無盡的恐慌。
她不能呼救,不能自救,甚至稍動一下,都要墮進無間地獄一般。
突然,她又聽到有聲音在不遠處喚她:“妙兒,怎麼了,你醒醒……不會是夢魘了吧?”
妙如從夢中驚醒,艱難地睜開眼瞼,屋裡已經點上燭火。她一動只覺得渾身冷汗涔涔的,溼透了衣被。羅擎雲伏在一旁,眼睛睜得老圓,盯著她的面上表情,一眨都不眨的。
妙如苦澀地笑了笑,解釋道:“做噩夢了……”
“都夢見什麼了?”羅擎雲即刻問道。
“先是夢見我生母被人暗害,後面又是我掉到深潭中去了。”
羅擎雲蹙起眉頭:“怎麼會夢到岳母?該不會是今天碰到……”他沒說下去,特意朝妻子臉上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指地說道,“是提醒你莫要再惦記著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