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也不知道這個訊息是喜訊還是噩耗,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
胃裡攪動,像是有十幾把刀子將那血肉一片一片割下來似的,豆大的汗珠溢滿了額頭,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去!
他得堅持住,救他的女人,救他的孩子。
不管怎樣,他都是愛這個孩子的。
心中信念更加堅定,他拖著已然麻木的兩條腿,固執地向著她走去。
妮兒,不怕,等著我。
他在心底呢喃著,但這一刻,他才真真兒體會到了什麼是力不從心!明明,他是那麼急切地想靠近,想把她擁進懷裡,告訴她,無論如何他都會永遠在她身邊。
但現在,他的速度卻慢極了,那兩條腿甚至比灌了鉛塊還沉,更似乎,那已經不是他的了!
額頭的汗,說是疼的,更不如說是急的!
他凌囂沒那麼容易被打倒,但他只怕,他的丫頭沒有他的懷抱會不會害怕?
對不起。
他凌囂,平生第一次想說對不起!
對不起,他沒保護好她。
對不起,他來晚了。
一雙眼睛注視著她,腳下步子也在堅定不移地走著。
看著他,左嘯天就像是在看一隻垂死掙扎的獵物,心情那叫一個暢快喲!
半晌,他笑了!
“年輕人,告訴你,千萬不要動情。”
凌囂沒聽他在說什麼,此時此刻,他的視線裡就只有他的丫頭。
不料,下一秒,身後的人卻殘忍地下了命令--
“剖!”
伴隨著他命令一下,站在林念旁邊的男人突然拔出腿上的軍刀!
意識到他們要幹什麼,凌囂瞪大了雙眼,就像個迴光返照的絕症病人似的,他竟提起腿快速跑了過去!
“不要!”
一聲狂吼,有獵獵海風做襯,淒厲壯美的猶如沙場殘戈,他急速奔跑著,卻終究沒能敵過身後的子彈!
砰!
一聲槍響,他右腿淬不及防地彎曲了下去!
骨骼碰撞在堅硬的甲板上,脆脆作響。
但他顧不得其他,他的視線裡,就只剩下那一人兒!
半跪在地上,他歇斯底里的吶喊--
“不要!”
“不要!”
就在他染紅的瞳仁裡,那柄冰涼鋒利的軍刀,已然刺進了她胸腔!
“啊!”一聲撕破聲線的仰頭尖叫,卻並沒阻止男人的下一步動作!
嗤啦一聲!
那一股腦流下來的東西,是血……
是染著血的器官……
“不!”
他歇斯底里地吶喊著,親眼看著他的妮兒痛苦地尖叫著,仰頭,露出了那一張滿是血的臉!
海風吹開了覆在她臉上的亂髮,也露出了那張有著數不清的刀痕,染滿鮮血的小臉兒!
這一刻,凌囂突然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不是他的妮兒,不是他的妮兒。
可那刺目陽光下,他分明看到了她脖子裡滑出來的子彈項鍊。
還有她手上那枚耀眼的婚戒。
不,不會的,不會的!
‘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強撐起身子,拖著腿跑了過去。
心臟,在抽搐著,全身都在顫抖著!
就在他染滿恐懼的瞳仁裡,他親眼看著林念仰頭看著天際,那雙眼睛,他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水潤,枯槁,絕望,眼神渙散……
時間,彷彿定格了!
這一刻,是凌囂從來沒有過的恐懼!
他失去她了,他失去她了……
這一認知,更叫他心口絞痛,那種痛,比被無數顆子彈打穿都要來的痛!
痛,幾乎要窒息了。
風聲,海浪聲,全部消失了,在他敏銳的聽覺裡,他只聽得到她微弱蒼白的呼吸。
那呼吸,似乎就要消散……
嘶聲力竭地,他吶喊著,奔跑著。
他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明明,在前兩天他們還在歡喜地舉行婚禮,她說了,她願意,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疾病還是健康,她說過,她願意,願意永遠守在他身邊的。
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食言?
妮兒,你看到了嗎?我來了,我就在你身邊,你怎麼能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