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喝水。”
他大手一揮,差點把杯子掃到地面。
任涼曦眼明手快的抬高手臂,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任光遠錯愕的看著她,顫抖的手指陷入她手臂。
“小柔!你也在生爸爸的氣嗎?”
“爸爸,我是涼曦。”任涼曦微蹙眉頭。
“是呀,是涼曦啊!若不是我們去了那裡,又怎麼會帶回涼曦呢!媽媽是最愛涼曦的,如果不是我多事,我們哪會為涼曦吵架?都是爸爸不好!是爸爸不好……”他無意識的低喃,雙腿一軟坐倒在地。
任涼曦扶人了坐在椅子上,將杯子放在他面前。
“媽媽會希望你多少喝點水。”
“你說,我若依了她的意思,她會再活過來嗎?”任光遠興奮地拉過水杯一飲而盡。
“不會。”她老實回答,收回了杯子。
“是嗎?不會嗎?”他神情恍惚,又坐回棺木前喃喃自。
任涼曦看了他好一會,獨自走到花園幽暗的一角,找了塊平坦石頭坐下。
沙沙的腳步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循聲望去,席少宇正踩著枯葉走來。
“涼曦,你還好嗎?”他蹲在她身前,輕聲問道。
這幾天,她在一旁觀看一大群親戚朋友進靈堂。每個人臉上無不悲痛欲絕,口中“節哀順變”的客套話尚未說完,眼淚就不自主滑下臉頰。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一顆顆晶瑩的小水珠,內心揣想他們心中的感受……她試了又試,卻怎麼也無法體會他們內心的感覺。
為什麼呢?最疼愛她的母親死了,她該有些感覺的,譬如悲傷或是痛哭流涕,再不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也行……為什麼她的心卻有如澄靜的湖水,無波無瀾……
除非是死人,否則她該有些情緒的。
席少宇疼惜的將她擁入懷中,像哄嬰般輕搖她身子。
她頭偎向他肩窩,半晌,她反手圈了他的腰。
席少宇全身一震,血液迅速在體內流竄。
他抱過席少宇無數次,她總是被動的任她攬在懷中……現下,她懂得回應他了,教他怎麼能不開心。
任涼曦輕撥出一口氣,由交疊的身體汲取溫暖。
今晚,她明顯察知了許多曖昧不清的事實……她一直冷淡平靜的情緒和爸爸口中的“小柔”必定有莫大的干係。
她有預感,今後,她不再是原來的“任涼曦”,未來的生活也不復以往平靜無波了。
“我沒有感覺……”她喃喃低語,隱約摻雜著一絲說不出的遺憾,呢喃不清有如一聲輕嘆。
※※※
兩人合力將任光遠帶到臥室,經過好一番折騰才讓任光遠安靜的躺在床上。
“伯父手裡握著什麼?”席少宇小聲地附在她耳際問,生怕吵醒了剛睡下的任光遠。
任涼曦湊近細看,她小心翼翼地扳開他手指拿出相片。
任光遠翻轉身子,發出一兩聲模糊的囈語——
“小柔就是涼曦……涼曦就是小柔……媽媽,你說她們兩個像不像……”
席少宇和任涼曦一前一後來到客廳。她將照片攤開放在花几上。
席少宇一看,笑道:“這就是你嘛!是在花鏈海邊拍的嗎?我上星期才跟童軍社去過一次!”
任涼曦睜眼看他,一字一字地說:“不是我。”
席少宇一愣,拿起照片看個仔細。
“啊!你不說我還認不出來。你沒留過短髮,她和你笑起來的模樣也不太一樣。是你們家的親戚嗎?”
應該是親戚吧!她叫小柔,是爸爸媽媽的女兒。
那……她算什麼?
相片中的女孩子活生生是她的翻版,差別只在於相片中的女孩是個喜怒形於色的正常人,笑起來的樣子充滿朝氣,在在說明了她熱情開朗的個性。
照片中,一群人像是嬉笑的調侃她,惹得她又羞又氣,靦腆的笑容隱約浮現在嘴角。
看得出來。她是個惹人喜愛的女孩。
截然不同的個性,外貌上卻與她如此雷同。
如果這女孩是爸媽的親生女兒……那她算什麼?
替代品麼!她站起身,腳步虛浮的來到花園。她不顧席少宇的呼喚,邁開雙向前飛奔……
隨著年齡增長,她腦中原本模糊不清的景象閃發清晰。她每向前大跨一步,心總會冷不防抽緊;但這讓知道,她的血液仍是流動,心仍是跳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