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會一直找下去,有結果之前,我要留著自己的性命。”
羅蘭狠狠地揪住旁邊的枯葉,揪下一大把,“你還是未流雲嗎?你還是那個為了諾言孤苦十六年的未流雲嗎?看看我這張臉,你不覺得愧疚嗎?”
“蘭,”他終於正視她,眼神不再恍惚,用一種非常堅定的語氣回答,“我欠你的,會好好補償,我會像哥哥那樣照顧你一輩子,但我不會再回頭了——我已經完完全全愛上她了,回不了頭了,你懂嗎?”
“我不懂——”羅蘭從河堤上跳下來,撲進他懷裡,哇哇大哭,“我也不要懂!你是我的!我不許任何人把你搶走!特別是那個低賤的奴婢!”
她真的如此愛他?呵,不盡然。只是,女孩子的驕傲讓她不甘心失敗,何況,是敗在一個她瞧不起的人手裡。
“王爺真的想清楚了?”
一個淡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止住了羅蘭的哭泣,讓她好奇地回頭張望。
那兒,站著一個青袍男子,雙袖鑽著風,鼓鼓揚揚。
“池先生!”未流雲見到此人,似乎驚喜萬分。
“桃兒沒事,”池中碧說,“她在王府裡等著您呢,只是,她不知道您是否還願意見她,叫我先捎個信來。”
未流雲沒有答話,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久違的亮色,忽然飛身翻上近旁一匹馬,拱手朝池中碧表達謝意,便飛也似地馳出老遠,彷彿射往天際的一隻白翎箭。
被拋棄在原地的羅蘭盛怒得直跺腳。“我不會罷手的!”她大喊,“我絕對不會就此罷手的——”
可惜,她的喊叫完全沒人理會,連風兒也不願回答。
※※※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他走進屋子的時候,她正在抄寫這首詞。略帶溼漉的長髮披散如瀑,素色的長袍纏繞如柳的身段,她神情安定,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未流雲立在門檻上,不知該如何開口。先前在馬上賓士時想到的千言萬語,一見著她,便全數在腦中融化,一個句子也想不起來了。
“這是我剛練的字,”櫻桃忽然回眸一笑,宣紙在手中一攤,像展開透明的翼,“你瞧,是否有長進了?”
“‘綠’字寫得還不夠好。”未流雲回答。
他等著她大發脾氣,可等到的卻是柔和的談笑,這個意外讓他無所適從。
“那你教我,像從前那樣,好嗎?”櫻桃低著頭說,臉上,似有一抹含羞的顏色。
他一怔,受寵若驚般,急忙趨步上前,環繞在她身後,小心翼翼握住她纖巧的手。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已經原諒了他?誰都知道,這樣的姿勢,是一種隱喻的擁抱。
含墨的筆尖觸在紙上,無聲地遊走。這次的練習,不同於以往,似乎越寫越糟,因為,他的手,在不停地顫抖,完全失去了往日英姿颯爽的筆峰。“綠”字未寫到一半,已難以繼續,筆尖頓在原處。染得紙上一片墨黑。
“這個字好像比我剛剛寫的更難看!”櫻桃笑,仰起的如花容顏,引得他一陣心癢。
冷不防的,他俯下身去,吮吸她唇上的微笑。
這一夜的焦急如焚,一夜的痛心疾首,全數傾注在這吻中,借她口中的甜蜜,滅他的火,撫平他的心。
她沒有抗拒,主動攀上他的肩,一枝筆,順肩滑落。
“桃兒,不生我的氣了吧?”吻擦過她的耳際,他嘶啞地問。
“你呢?”櫻桃嘟著被吻腫的嘴唇,“你……這樣對我,不怕羅蘭小姐生氣?”
“我跟蘭已經說清楚,”未流雲急急解釋,“我會把她當妹妹,一輩子好好照顧她,但我……不可能再回頭了。”
“為什麼呀?”櫻桃閃著調皮的笑眼,決心再戲弄他一下,讓他著急著急,徹徹底底釋放自己的真心,“為什麼你不能再回頭了?”
“明知故問!”未流雲當然瞧見了她惡作劇般的笑容,懲罰似地把她捉進懷裡,圈住那不老實的手腳,語調沉下來,輕似一句耳語,“你知道的……”
櫻桃閉上眼睛,傾聽那句耳語,暖暖的笑容逐漸上揚,瀰漫整個臉龐。
沒錯,那個答案,跟她想要的,一模一樣。
“雲,你相信有來世嗎?”依在他懷裡,兩人半晌無語,默默感覺這甜蜜的一刻。她突如其來的問話又讓他一愣。
呵,來世,他當然是相信的。否則他也不會花費十六年的時光去尋找一個輪迴的女子,雖然,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