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歡遲鈍半響,茫然抬起頭:“娘,其實那孩子……”
“歡兒,”琉毓斷了他的話,沉聲道,“你還沒說,為何你會寫信給尹蕭?”
容歡剎那回神,發覺自己險些說露了嘴,心頭驚了一驚,張口問道:“誰是尹蕭?”
琉毓稍稍楞了下,解釋道:“寶姝的父親。”
“爹,他叫蕭尹。”容歡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是二師兄讓我寫的唄,他說師父和爹雖是為了引出未玖,卻擔心小師妹醒來會胡鬧,便命我寫封信給蕭伯父送去,以孩兒的名義邀請他們前來琅華看望小師妹。”
……
天界,碧霄神殿內。
“那封信,真是容歡送去的?你可確定?”墨恆低聲又問一次。
“自然確定。”毫無起伏的聲線。
那人離開許久後,墨恆仍在殿內來回踱步,直到聽到背後腳步聲響起,方才轉身道:“烈兒,你覺得他們兩人,誰才是魔神轉世?”
“回父皇,孩兒以為是夜微。”昕烈拱手淡淡道。
“哦?說說看。”
“冥君真真假假,不能信,此其一;琉毓明哲保身,斷然不會自找麻煩,此其二;容歡天資有餘,城府欠乏,此其三;夜微深不可測,必成大患,此其四。”
墨恆唏噓搖頭:“烈兒,凡事莫要只看表面,往往看著最不可能的,越有可能。琉毓此人自負過人,在他眼中想必沒有什麼麻煩事兒,當年若不是他……”
“想除掉琉毓,並非難事。”昕烈漠然開口,“而且,不必父皇您親自動手,已經有人代勞了,咱們坐享其成便好。且無論容歡師弟是不是魔神轉世,這一局,他們父子兩人再沒有回頭路可走。”
墨恆讚許的點點頭,笑道:“你這孩子,果真開竅了。”
昕烈垂眸道:“先前父皇教訓的極是,若想得一個太平盛世,必須付出代價,必須有所割捨,方是大丈夫所為。”
出了神殿,昕烈立在雲端,久久凝望天際。
他人在神界,但他的心在哪裡?是不是魔神現世,必定會禍亂乾坤?
八百年,他在天界俯瞰蒼生,為人間帶來光明和溫暖,可曾覺得孤寂麼?不知道,因為沒得選也沒得挑……未玖瘋了……他卻羨慕一個瘋子……是不是比瘋子還要瘋……
“表哥,您在這裡看什麼呢?”
昕烈微微側目,碧凝施施然走上前,行了禮,笑道,“方才陪姑母下棋,天奴進來稟告說您回宮了,姑母命我前來陪您說說話。”
“本君想獨自靜靜。”昕烈轉過頭,冷冷道。
碧凝咬了咬唇,上前一步:“因為神魔九皇,您和蒼桀太子的比試推遲一個月舉行,到時候……定親的事兒……”
昕烈睨她一眼:“你想說什麼?”
“姑母已經告訴我了,蕭寶姝竟是漓鳶上神的女兒,那她與您一樣,可是尊貴的遠古神族後裔……我知道,表哥您喜歡的人是她……而我喜歡……”
“容歡師弟。”
“您……您怎麼知道?”
“……”
養胎事件傳得沸沸揚揚,一頂綠帽子扣在腦袋上,他想不知道都難。
碧凝頰上浮出一抹嫣紅:“先前我討厭蕭寶姝,是懷疑她……不過現在沒事啦,表哥,我父王最疼我,只要咱們兩個都反對,這門親事結不成的……”
“疼你是一回事,家族卻是另外一回事。”昕烈譏誚的牽了牽唇角,“莫說琉毓天君家的門檻你高攀不上,我母后那裡,舅舅一樣無法交待。”
碧凝面上略現頹然,咬牙道:“我絕不會任由他們擺佈我的命運!”
昕烈好笑的轉過身,赤眸凝血似的殷紅一片,俯身望著她:“命運是公平的,著你做了六百年人上人,現如今,便是你為家族賣命之際。傻丫頭,只想做無憂公主,不願當皇族祭品,這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兒?”
“那您呢?您就甘心嗎?”碧凝不死心的瞪著他。
“時間久了,再甘心也會變得不甘心,而不甘心,亦會漸漸甘心。”
“什麼意思?”
昕烈微微閉目,眉間紅色印記光芒大盛,碧凝慌忙連連後退,望著他現出真身,展翅俯身直下。身子被熱火烤的燥熱不堪,耳畔,卻傳來他冷如冰霜的警告:
“意思是,他朝本君為王,你碧凝必為王后,煩請公主好自為之!”
碧凝身子一震,頹然的跌坐在地。
一路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