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找不到他。
他曾入了她夢,可她,卻無法進入他的夢境。
他遭遇了什麼樣嚴重的事故?以致於,他的思緒強烈到,透過夢境,傳遞給她?
曉冽不敢輕易猜測。
從無一刻似此時,教她如此害怕知道答案,大學放榜時,也不曾有過。
可是,這一次,曉冽不想知道,她情願無止境地等待下去,也不想知道。
膽小鬼呵,曉冽淡淡笑。她其實從來不是一個勇敢的女子,曉冽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所以,當事實會給她造成嚴重的傷害時,她會矇頭大睡一場,然後逐漸忘卻,就彷彿機器人的自我保護機制,為了不損壞記憶模組,而自動刪除有害無益的記憶。直到,什麼人事物,觸動記憶的最深處。
別教我忘記你,仇獵。
細微的刺痛提醒曉冽,她已經觸到了底線。
蹙起雋秀的眉,曉冽睜開眼,知道,夢境散去,她醒了。
仇遠已趕去了秘魯,他每天定時致電曉冽,輕描淡寫地講述尋找仇獵的進展。然而曉冽深深明白,仇遠聽似輕鬆的語氣背後是怎樣的忙碌與焦灼。
失蹤人口,每多一日,生還的可能性就越小,生還的機會就越渺茫。
“沒有訊息,有時未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喜訊。”仇遠這樣說。
曉冽輕輕喟嘆。是的,沒有訊息,是另一種形式的喜訊。
復又閉上眼,曉冽讓自己慢慢沉入睡眠,她要勇敢地、好好地活下去呢。
若干年後,當仇獵將多年來四處遊歷探險所拍攝的各色照片,集結成冊,交由出版社出版發行,並請曉冽為圖片配上相應的文字說明時,已成為他的妻子的曉冽,才對住一張馬丘比丘傲然屹立在藍天之下的照片,淡淡說:
“這真是一處充滿神秘共神聖氣息的地方,倘使當年你沒有自那場泥石流災難中生還,我想,我的一縷魂魄,會從此飄蕩在馬丘比丘的空城之中,永不止歇地尋找你,直到肉體與神魂俱滅。”
仇獵聞言,伸手緊緊擁抱住她,一串串綿密的親吻落在她的發上、眉心、鼻尖、唇畔。
他知道她會等他,為了所愛的人,他亦要活著回來。他沒有告訴妻子,他在馬丘比丘,生死徘徊之間,恍惚之中,去向她作最後的告別。可是,見到她不動不語卻滿眼的無措與惶恐,他舍不下她呵。
所以,在被當地印地安人救回來,足足昏迷了七天之久的他,還是頑強地挺了過來。
兩人相互凝望,彼此的眼中都有一抹對方的靈魂,永遠地烙印其中。
關於馬丘比丘的夢境,就讓它,化為心底最深處湖泊裡的一枚寶石罷。
微笑,他們相依相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