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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獨自舔舐傷口。

換成別個男子,大抵會立刻一個箭步跨上前去,攬住她好生勸慰,又拍又哄,務必令她一展歡顏。

可惜,他是仇獵。即使再不忍見曉冽那顫抖的疲弱背影,他也沒有貿然上前。他只是掏出煙盒,取一支香菸,燃著,緩緩吞吐。

當一支香菸燃盡時,仇獵走到曉冽跟前。

“走罷,夜裡風大。”

曉冽聽見低沉聲音在帶著輕淺煙味的風裡,淡淡響起。抬起埋在雙臂間的臉,卻看不清來人長相。

他背光而立,但有一雙出奇明亮溫和的眼睛。

曉冽心間微動,這樣的眼,這樣的聲音,是——

“仇獵?”

“是我。”仇獵向曉冽伸出手。

曉冽毫不猶豫,將自己的手交到他修長堅定的手掌中去。在這樣星月漸升,人跡寥寥又靜謐無比的海灘,倘使他對她說,跟我走,隨我去天涯海角,曉冽也是肯的。曉冽願意同這個只見過數面,幾乎是陌生人的男子,夤夜而去。這一剎那,曉冽有這樣不顧一切的衝動。

或者,只因為,他在她的寂寞空間裡,撕開一線裂縫,教她停止繼續墮向寂寂之淵罷。

仇獵拉曉冽起身,自己卻將菸蒂叼在嘴唇間,蹲下身來。

“左腳。”他淳厚的聲音中有微不可覺的縱容和無奈。

“啊?”曉冽傻乎乎低頭看身前男子黑髮濃密的頭頂,什麼左腳?丹尼爾?戴?劉易斯的電影《我的左腳》嗎?

仇獵笑了,胸腔振動,發出如大提琴般好聽的聲音。

不再重複,他伸手,輕輕握住曉冽左腳腳踝。為了不使自己失去平衡,曉冽自然地轉移重心到右腳。他輕鬆地提起曉冽的左腳,放在膝上,替她穿上涼鞋,然後放回地面。

“右腳。”

“啊……哦。”曉冽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仇獵在做什麼,轟然,臉孔發燙。

“寒從腳起。”仇獵為曉冽穿好另一隻鞋,從容起身。“你要回家嗎?我送你。”

“那個……”曉冽支吾,“我現在這個樣子,還不能回家。”

仇獵回頭,看仔細了曉冽,嚥下一聲嘆息,果然不能回家。

微腫的眼瞼,微紅的眼眶,通紅的鼻尖,就這樣送她回去,會被誤以為他讓她受了如何不堪的欺負罷?她在不停吸鼻子,看起來是另一番狼狽,決不存在什麼梨花帶雨般的楚楚可憐,但就是讓他心悸不已。

換成別的女子,即使哭天搶地,他也會無動於衷,仇獵深知。

仇獵從褲袋裡摸出手帕,輕輕按在曉冽鼻子上。

未料曉冽也不客氣,接過手帕,發出甚不文雅的擤鼻聲,叫仇獵聞之失笑不已。

她從未在他眼前塑造過什麼淑女形象,但奇怪的是,仇獵卻一點兒也不覺得曉冽不修邊幅沒有氣質。

車上,曉冽望著外頭流光溢彩的夜幕,沉默。只有偶爾展帕擤鼻的聲音證實她的存在。

“為那樣的人傷心,值得嗎?”仇獵直視前方路況,淡淡問。

聽到仇獵問,曉冽愣了半晌。他總在她以為他不會問的時候,意外地發問。

側頭思索片刻,曉冽聳肩。“不是傷心,是委屈。初時只覺好笑,分手五年的前度劉郎偶然相遇,竟惹來這一場莫名的指桑罵槐。我與他,其實早已形同路人。偏偏,為了這樣一個人受不相干者的指責,而他竟還當面黑白講,這才委屈。”

仇獵微笑。“在大海前哭泣,連淚,都顯得不那麼鹹。”

曉冽伸出舌尖,輕舔一下嘴唇,笑:“真的。”

仇獵帶曉冽回到自己在本埠停留時暫住的小公寓。她不想回家教家人看見一副小白兔模樣,大抵也不想教任何人瞻仰她這副尊容,仇獵想。

推開小公寓的門,撲天蓋地的資料、照片映入眼簾,攤得到處都是。

仇獵保持鎮定步伐,小心落足,走到客廳唯一沙發前,收拾出一角,招呼曉冽隨便坐,然後轉進廚房去了。

曉冽在家已經亂慣了,對仇獵這一室鋪攤開來的、看似毫無章法的凌亂,完全熟視無睹,倒是對沙發茶几上那些比正常尺寸大許多的黑白、彩色照片,起了莫大興趣。

蒼翠茂密叢林,透過疏密錯落樹冠,隱約露出灰撲撲高大建築群,在青天之下,透出一股神聖莊嚴共滄桑神秘。

這時,仇獵自廚房返來,遞給曉冽一隻自制冰袋。

曉冽乖乖接過,將之鎮在紅腫眼皮上,視線卻仍未離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