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複了三次。
他穿著純棉質地的白色襯衣,衣領微張,手執操控杆,專注地審視著顯示屏,氣度沉穩,從容不凡。
喬治和副手也鑽入艙內,並把駕駛艙門關起。楊寧只能看著,再也聽不見裡面的聲音。
不一會,機身傳來一陣顫動,引擎聲大作。一位空姐禮貌地把她請到了座位上,又蘀她整理好安全帶。
“可能會有一點顛簸。請不用擔心。”她姣好的臉上充滿了信心。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飛行,隨時都有喪命的危險。她為何有此自信?她不也把自己的命交到那隻惡魔的手中?
楊寧側頭看往窗外,外面風沙翻滾,呼嘯的烈風夾雜著黃土激盪盤旋。她的雙手開始緊握起來,然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飛機似一隻渾身顫抖的巨獸,慢慢地在跑道滑行起來,越來越快,衝刺穿空。機身與黃沙極速摩擦。機艙內清晰聽見那種越來越尖銳的嘶叫聲。
她的心跳驟然加速。任由那嘶叫聲越來越侵蝕自己的聽覺神經,恐懼感漸次加深。
把自己的命徹底交到別人手上感覺如何?她現在知道了。
忽然,她感覺機身微微一抬,她的身子卻在一瞬間墜下。“吱——”一聲尖嘯傳來。
“起飛失敗!”她的心臟如遭重創。
豈料,就在一念之間,機身升力徒增。升力和重力之間、推力和阻力之間的關係發生質的變化。這鋼鐵神獸瞬間克服了地球的引力。狠狠一躍,便脫離了與地面的接觸,衝入這漫天的黃沙之中,猶如殺入敵陣的勇士。
“呼——”她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卻瞥見,引擎處閃耀著點點火花。那是風沙摩擦的結果。
“不好了!”她心中悸動。果然猛一抖震,機身失速,螺旋出現下降跡象。來不及作任何心理準備。她整個人已猛然處於失重狀態之下,五臟六腑都似飄了起來。大腦瞬間空白。
如果機毀人亡,她的名字就會永遠跟他的名字並列在“遇難者”之類。她到底為了什麼非要跟他去j國呢?他明明說過,“只要請我吃個飯”就算是還了這筆人情債。為什麼她偏偏還要如此捨命陪君子?
不,是捨命陪魔鬼。
她恢復意識,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架飛機上到底有沒有足夠的降落傘?”
不過。她感覺顛簸漸輕,尖嘯聲已歇。她驚魂稍定。望向窗外,感覺就像是在褐色的海洋上飄蕩一樣。但已經越離越遠。
脫險了嗎?她像親歷了一場戰爭般心有餘悸。這才開始打量起這架專機來。
瓷**工向來奉行軍隊紀律,反對奢華炫耀,即使是首長亦未配備專機。泰利集團卻一直有為總裁級人馬配備私人飛機。這架“全明星”號就是楚向喬的空中座駕。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內飾奢華,朦朧的燈光散發著柔和的色彩,座椅設計極其舒適,坐在上面,好像被一團溫暖的雲彩包裹著一般,極是愜意。機艙內還掛著幾幅印象派的名畫,只要靜靜凝視,便覺賞心悅目。
平常,他都是這樣子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的麼?過了一陣,忽然又想起他們那次奇異的空中偶遇。雖然他曾經說過,當時真的是根與芽的志願者。但上帝似乎從來就不會安排那種奇妙的巧合。有的,不過是魔鬼的安排罷了。
楊寧如釋重負地解開了安全帶,再次踱到駕駛艙外,察看裡面的情景。
楚向喬背對著她,兩名機師正朝他豎起拇指。他搖了搖頭,好像跟他們說了一陣笑,就把控制權交到喬治手上。摘下耳罩,走出艙外。
他見到了她,沒有問她“剛才害不害怕”,也沒有問“你有沒有後悔跟我來”,卻說:“你想不想喝點酒?”
“廢話。”她也沒有對他說“其實我剛才很害怕”,也沒有說“現在我後悔死了。”她嘴角微翹,哼道,“你有什麼好酒,趕緊舀出來。坐了那麼久,我都快悶死了!”
“把我們的‘泰利之星’舀過來。”楚向喬吩咐一位空姐。他坐在楊寧對面的座椅上,神色間頗有些疲憊,額上猶自掛著細汗。
然而,臉上依舊帶著彬彬有禮的微笑。
“你的技術不錯。”楊寧不得不稱讚道。
“只比臍下三寸的技術稍遜一籌。”他居然如此比作。
楊寧頓時被這又冷又腥的笑話噎住,不知該笑還是該怒。
空姐端來了一支顏色純紅的葡萄酒和兩個酒杯。
“為什麼叫‘泰利之星’?難道你們泰利還兼營釀酒?”楊寧輕呷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