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睛。”經過了一晚,他好像恢復了一些記憶。
她又舉起了另外一個。
“小小白。”他又對了。
她最後用手指捏起一個小小的鏡頭。
他果然答不出來。因為那是她的拍立得鏡頭。比分硬幣還小。根本不是專業攝影的範疇。
他啞口無言。以前他也曾用這一招讓她認輸。誰知她依樣畫葫蘆還給他。
她聽不到他的回答。知道他此刻的狼狽。一句話都不說,把攝影包收拾好,揹負在肩就往回走。
他垂著頭。沒有跟去。他輸得徹底,無言以對。
誰知她走了幾步,竟停下了腳步,“喂,拜我為師的話,就讓你再補考一次吧?”
他抬起頭,就看到她被曬得微黑的臉,還有臉上那種乾淨透澈的笑容。
心中萬般執念放下,一道暖陽照入。他亦只有俯首:“好。”
他跟著她回到了小旅館。她看來已經習慣了這種漂泊的生活,對物質追求淡然。除了攝影包之外,行囊極為簡單。
她回到屋裡就把奧黛脫了下來,就這樣在他面前穿著內衣朝沐浴房走去。出來的時候,頭髮仍溼漉漉地滴水,身上穿上了寬大的袍子。那種好像只用一塊布把身體裹起來的簡單袍子,她的身段隱隱約約地凸顯在他面前。
她盯著他的眼睛,直接地問:“你要嗎?”
他望著她,不知說什麼好。 說真的,他在她脫下奧黛的一刻就已經想要。他們分開五年,他卻始終保持著不可思議的潔癖。在最難耐的時候,他就會想起在巴黎那一夜召來的兩個女人。
他在風流遊戲中。她卻在生死線中苦苦掙扎。這樣,悲從中來,火焰全熄。但,不等於他喪失了那種慾念。
他真的很想抱住她。這輩子不僅靈魂給她纏住,身體亦寧為她獨佔。他有強烈的佔有慾,也有強烈的潔癖。
“我不想要。我想聽你這五年的經歷。我只想知道你是怎樣走過來的。”他終是拒絕。
她露出一絲微妙的表情。“你以前從來不想聽我說話。每次回來,只想要。我不過是你的洩慾工具。”
“對不起。”他難過地道,“其實我不是這樣。我只是…害怕跟你說話。害怕愛上你。害怕……你不屬於我一個人。”
“所以你把我的一切奪去?狠狠踐踏我的尊嚴?折去飛鳥的羽翼,就可以把它永遠困在籠中?再憑著自己的喜好,給它錦衣玉食,時不時帶它出去炫耀?”時至今日,她倒不見得有多麼氣憤,說話語氣淡淡的,甚至帶著一份調侃的意味。她好像在談論著別人的人生。
“寧。”他無力辯解,至少希望她能夠聽下去。“我已時日無多。醫生說,我的病無藥可治。我知道這個就是我的懲罰,罪有應得。但,我希望在我僅剩的日子,能夠陪在你的身邊。希望你能給我這個贖罪的機會。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楊寧呆了。她原本以為他會諸多理由企圖挽回。誰知他竟然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她以為自己對他還有很深的恨意。誰知一見到他,她就恨不起來。
“我不會求你愛我。因為我不配。只要能夠每天這樣看著你……我就心滿意足。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最害怕什麼嗎?我怕自己會撐不到與你重逢的一天。這樣。我寧可跟楚向喬決鬥的時候死的是我,至少能夠在你懷裡死去。像他那樣……你……”最後一句,他說得無比艱難,“愛著他……”
“但是我更愛的是你。”楊寧深深地看著他,這種深邃的愛,穿透了他黑暗的靈魂,“自始至終。我一直愛著的人,都是你。沙蠍是你,李浩兵也是你。我以前以為自己愛的只是沙蠍。其實……浩兵。我後來才知道我也同樣愛著你。無論你是沙蠍。還是李浩兵,我都深深地,愛你。”
李浩兵剎那感到身上的靈魂朝她奔去。然後,失去了知覺。
……
半年後的一個圓月之夜。
楊寧坐在床頭。懷裡抱著衰弱的他,輕輕地道:“浩兵,今晚月色很好,你還記得我們在非洲的那一夜嗎?我們一起爬上了同一棵金合歡樹。你說過,一起爬上同一棵金合歡樹的兩個人,註定要在一起的。我們,始終在一起了。”
“嗯……”李浩兵依靠在她的懷中,猶如疲累的孩子,“寧,你後悔過跟我在一起嗎?”
“如果我告訴你,從未後悔呢?”
他心滿意足地笑了一下,“謝謝你。”
楊寧在他額上一吻。握緊了他的手,輕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