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一瞬間,嗜血武將的臉上神情溫柔如水,眸中充滿愛憐。
郭況不禁愣住,但一錯眼間,軒轅楚已抬起頭來,將木雕放在桌上,臉上又恢復了平日統率千軍萬馬的鐵血神色。被軒轅楚的血色雙眸掃過,郭況心中一緊,冷汗如雨,雙腿直打哆嗦,“大將軍,末……末將該死,昨夜不慎中了年華之計,讓她逃走……”
軒轅楚以手支頤,淡淡道:“本將軍聽說,不僅前鋒營被一把火燒成灰燼,你帶出的一萬二千名騎兵,亦被燒死、燒傷了近三千?”
郭況聞言,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實在是年華太狡詐,在草地上傾酒設伏,引末將入彀……”
軒轅楚露出一抹笑,打斷了郭況:“一夜之間,天狼騎折損近一萬人,而你的意思是本將軍不該問責屬下無能,倒是該怪年華太狡猾?怪她夜襲前怎麼不派使者來知會一聲?怪她沒有提醒你前面有酒,小心中火伏?”
郭況一時無言反駁,汗如雨下,“末將失職,萬死難辭其咎!”
軒轅楚“唰”地拔出長劍,以劍尖挑起郭況的下巴,劍鋒在他的頸上游移,青色的血管在劍下突突地跳動。
郭況驚懼欲死,冷汗滾落額頭。
軒轅楚微笑,長劍在郭況的脖子上劃過一道淺淺的血痕:“你最大的罪,不在於折損兵馬,也不在於縱走了年華,而在於你不該謊報軍情,擾亂軍心。整整一夜,孤鶴谷中的將士枕戈待旦,目不交睫地準備禦敵,可是結果呢?第二日破曉,等來的只有景城吹來的風!”
郭況打了一個哆嗦,道:“當時霧氣太濃,末、末將沒有看清,以為霧中潛伏著大軍。末將自知有罪,寧願以死贖罪……”
軒轅楚笑了笑,從郭況頸上移開了長劍:“這十年來,你跟隨本將軍東征西討,立下過不少汗馬功勞,本將軍怎會要你的命?”
郭況聞言,心中一鬆,對軒轅楚頓生感激,剛要開口謝恩,但見眼前一道銀光閃過,雙目和鼻樑一陣絞痛,妖紅充盈視野。最後,天地間只剩一片漆黑和痛楚。
軒轅楚揮手一劍,從左至右成一條線,刺瞎了郭況的雙目,割斷了他的鼻樑。
“啊啊——”郭況雙手捂住流血的雙目,滾倒在地上,慘叫連連。
軒轅楚在虎皮上擦去劍鋒上的血跡,淡淡道:“本將軍不會要你的命。對於世人來說,死亡是一種解脫,活著才是煎熬。昨夜,你有眼無珠,中敵詭計,那今後還不如做一個瞎子。來人,將這廢物拖出去,吊在刑臺前的空地上示眾,以儆效尤。”
★ 055 天石
兩名士兵聞令,心中寒畏,立刻拖了瞽目的郭況離開。
郭況的慘叫聲逐漸遠去,軒轅楚神色慢慢變得冷厲,“哐當”一聲扔了手中長劍,又一把掃落桌案上的令箭,文書,恨然道:“年華,這一步棋,算你厲害!可惡的老傢伙,當年出師時就該殺了你,居然教出這麼一個難纏的徒弟來對付我!”
軒轅楚怒極,一拳擊在桌案上,木案碎裂的同時,他的右拳也鮮血長流。由於桌面震顫,放在桌上的人形木雕跳了起來,滾落地上。
軒轅楚彷彿性命落地,顧不得手上疼痛,急忙去拾。他以鮮血淋漓的右手拾起木雕,人面上浸染了鮮血,目細如柳的少年頓時有了一雙血眸。
軒轅楚以衣袖擦拭木雕上的血跡,聲音溫柔如水,“你不要害怕,不要擔心,我軒轅楚遇神殺神,遇魔斬魔,怎麼會怕一個女人?!遲早,我一定會踏著她的屍體,為你奪得這天下!阿殊,你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用操心,只要在宮裡享樂就好,我會保護你,我會將天下拱手送到你的面前……”
木雕染血,人面如泣,木人以一種平靜而悲哀的目光,默默地注視著殘忍嗜血的武將。
紫塞,景城。
孤鶴谷中士氣低靡,千軍沮喪,景城中卻士氣大振,萬軍欣舞。
夕陽如血,朔風如歌。白虎、騎紮營處的空地上,鋪開了一張巨大的白虎圖騰的旗幟,旗幟中央壘著一大堆軍牌。軍牌以玄鐵製造,大小不過方寸,正面刻著戰士的姓名、性別、籍貫,反面刻著戰士所屬的軍營圖騰。軍牌一共兩枚,一枚歸戰士佩戴,以為信物;一枚歸軍中收存,以為備案。
這次夜襲,八千人去,四千三百人還。戰死的將士,甚至連馬革裹屍,送歸故里也不能實現,只能永遠長眠在紫塞的曠野之上,與山風為伴,與野草為鄰。白骨展於野,千里聽風吟,能為他們的親人帶回去的,只有軍中留存的軍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