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聽說,在遙遠東極的合虛山中,有一個叫天極門的地方,天極門分為三十六宗派,其中將門授人以行軍佈陣,統帥兵馬之術。自古以來,夢華九州中名垂青史的戰將,大多都是天極將門的弟子。’
‘合虛山,天極門?只要去了天極門,就可以成為大將軍了嗎?’獸奴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大概可以吧。’皇子道。
第二天,獸奴不見了。皇子傷心欲絕,他以為是欺負他的那個皇子派人偷偷殺死了獸奴。他並沒有想到獸奴連夜跑出皇宮,去了天極門。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身邊的奴隸不見了,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皇子哭泣著,為獸奴立下了衣冠冢。從此以後,皇子更加消沉,懦弱,整天只是沉溺於雕刻中,逃避悲傷、痛苦。
不知不覺,十年過去了。這一年的春天,一位天極將門的弟子來投效皇子的父王。正值亂世,各大諸侯國厲兵秣馬,都在大量招攬將才。國主接納了這位天極將門弟子,並且很器重他。這位天極將門弟子有萬夫不當之勇,而且極其擅長兵法,是一名百年難遇的將才。三年之內,他帶兵掃蕩了周邊小國,震懾了五大諸侯國。他的威名傳播四野,令各國畏懼。國主十分倚重這名將門弟子,擢升他為大將軍。
皇子一直呆在偏僻的宮殿中,沉溺於木雕,不問世事。但是,從宮人們的閒言碎語中,他也聽說了這位大將軍的威名。不過,皇子並不在乎誰做大將軍,反正他這一生和政治無緣,和權勢無關。他只想平凡地度過一生,湮沒在一堆皇子中間,即使於社稷無用,有時還必須忍氣吞聲,但只要能夠雕刻,他就很滿足了。那時候,他卑微卻快樂。很多年後,他高高在上,卻痛苦不堪。
這一年,到了獸奴死的那一日,皇子按照每年的慣例,在花樹下埋獸奴舊衣裳的地方祭祀。畢竟,這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
焚香祭祀時,皇子看見早已死去的獸奴出現在他的眼前。獸奴一身戎裝,英姿威武。獸奴叫皇子的名字,對他說,‘我來做你的大將軍。從此,沒有人可以欺侮我們。’
獸奴長高了不少,但身形仍舊清瘦,細長的眼眸仍然是血紅色,依稀可見少年時的模樣。
皇子這才知道,當年獸奴沒有死,而是去了天極將門拜師學藝。在天極將門中,本來沒有姓氏的獸奴,還獲得了一個姓氏。——那是獸奴的師父給他起的姓氏,因為南蠻獸族的先祖就是這個姓氏。不過,他的名字,還保留著皇子給他起的名字。
獸奴沒有死,並且成為了大將軍。皇子很開心,但又隱隱覺得不安。也許,他直覺地感到,從那一刻起,他將墮入一場噩夢中,永遠無法解脫。
獸奴,不,大將軍掌握了兵權,在朝廷中營私結黨,漸漸地架空了王權。他逼迫垂暮的國主廢黜太子,改立皇子為太子。國主無奈,只好下詔。太子聞訊,立刻聯合外戚勢力興兵對付大將軍。但是,太子不是大將軍的對手。那一年的秋天,太子連同一干大臣皆被大將軍誅殺,首級懸掛在午門上。
第二年春天,大將軍扶持皇子成為太子。
因為皇子性格懦弱,母親的身份也低下,更沒有治國安邦的才能,引起了其他皇子的不滿。皇子們和各自派系的大臣紛紛起兵反抗大將軍,結果都被殺了。大將軍在戰場上,就‘每戰必屠城,每伐必誅盡’,更何況是在朝廷中。他的體內流著野獸的血,暴虐成性,凡是逆他者,皆亡。皇子成為太子的那兩年,鄴城的天空都是血的顏色。
皇子生性怯弱,沒有政治才能,並不適合做太子。其實,皇子自己也並不是很想當太子,他也討厭大將軍做的一切。但是,他太懦弱了,他害怕大將軍,不敢對他說‘不’。
不過,在內心深處,突然從一個被人冷落的皇子一躍而成為顯貴的東宮太子,被人仰視著,阿諛著,連曾經看輕他的人也都匍匐在地,對他卑躬屈膝,這種從未有過的‘炙手可熱勢絕倫’的虛榮感,也讓皇子內心滿足,愉悅。
現在想想,這其實才是皇子沒有對大將軍說‘不’,而是看著他屠戮自己的手足的主要原因吧。人心總是容易迷失,總是在無可挽回之後,才會幡然醒悟。
最後,大將軍逼死了國主,輔佐皇子登上了王位。
★ 176 罪孽
皇子成為王之後,他仍舊怯弱且無能,根本無法擔當起社稷重擔,他把一切朝事都推給了大將軍。
大將軍南征北戰,處理國事,沒有絲毫怨言。但是,大將軍生性殘暴,常常以酷刑凌虐朝臣和百姓,大家皆是敢怒而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