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鳶夫人的屍體,寶兒是不會走的,而她自己也不忍心看鳶夫人、高殊在火焰中化為灰燼。
寶兒、寧琅退開,年華拔出聖鼉劍。幾個劍勢起落,天壇上成堆的松木在黑色的劍光中坍塌,火勢隨著散落在雪地裡的松木式微。飛雪沒入散開的火焰中,火焰漸漸細小,直至熄滅。
★ 179 刀兵
焦黑的灰燼中,高殊和鳶夫人的屍體安靜地躺著,兩具屍體皆已焦黑成炭,只能從身形分辨誰是誰。高大的人是高殊,嬌小的人是鳶夫人。
寶兒走到鳶夫人的屍體邊,跪在地上,放聲慟哭。
年華不許寧琅過去,並遮住了他的眼睛。即使是自己的母親,這樣猙獰可怖的焦屍,對於一個孩子來說也太過殘忍。
年華遠遠地望著鳶夫人、高殊的屍體,心中非常難過。記得她第一次見到鳶夫人,也是這樣飛雪的冬天。那時的鳶夫人美麗,善良,溫柔。如今,她最後一次見她,也是飛雪時節,可是她已經化成了一具焦屍。生命,如此脆弱;人生,如此無常;愛恨,如此難解;恩怨,如此虛幻。
寒風吹過,隱隱夾雜著刀兵之聲,提醒了年華現在不是傷懷的時候,“寶兒,我們該走了。”
之前,寶兒雖然設計害年華陷入危險,但年華還是沒辦法丟下寶兒不管。
寶兒呆呆地望著鳶夫人,又望了一眼寧琅,終於還是站起身來。她拿出兩塊手絹,一塊遮在鳶夫人臉上,一塊遮在高殊的臉上,權作掩埋。
寶兒的動作十分機械,臉上沒有表情。
年華覺得,寶兒的心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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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一個時辰。
鄴城北門之外,南蠻大軍和白虎、騎兵臨城下,已經開始攻城。軒轅楚率領天狼騎從南方趕來,飛雪中捲起一道道煙塵。南門守城的王將軍大喜,急忙放下吊橋,開城迎接軒轅楚。
軒轅楚沒在南門做片刻停留,也沒有聽王將軍的報急,更沒有理會王師已經開始攻打北門,他帶領天狼騎打馬直奔皇宮。昨晚,他做了一個噩夢,他夢見高殊死了。他唯一侍奉的帝王,他一生唯一的一個朋友,恩人,世界上唯一一個對他溫柔的人,死了……
不,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不要高殊死!無論誰想殺高殊,哪怕是神,或者是魔,他都一定會斬殺他們,保護高殊。
軒轅楚抵達越宮時,皇宮中亂成一片。東南方的侓臺火光沖天,宮中人仰馬翻,宮人們紛紛逃命,羽林軍也阻攔不住。
軒轅楚抓住一個逃竄的宮人,問道:“侓臺怎麼會起火?王主在哪裡?”
宮人嚇得結結巴巴,“王主在……在侓臺祭天,火……火……不知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軒轅楚一劍殺死了宮人,“沒用的東西!活著也無益。”
侍衛統領帶領羽林軍還在盡職地守衛宮門。侍衛統領聞報,急忙來見軒轅楚,“末將參見大將軍。”
“宮中如此混亂,成何體統?!如果驚了王駕,爾等怎可擔待?!”軒轅楚生氣地道,轉身吩咐身邊的天狼騎副將,“傳令下去,讓薛,陳,張,韓四位從將各帶三千人去往四座宮門守衛,如果再有宮人逃竄,殺無赦!其餘人在午門等候,待本將軍進宮問候王主之後,就去南城門迎敵。有我軒轅楚在此,就算年華已經攻入了鄴城,我也能讓她敗出鄴城。”
“是。”副將領命而去。
侍衛統領欲言又止,他想告訴軒轅楚王主已經不在了,所以宮人們才四散逃難,但又不敢開口。恰在這時,那名位列三公的老臣走了過來,老淚縱橫地對軒轅楚道:“軒轅大將軍,王主已經不在了……”
“你說什麼?!”軒轅楚一把抓住老臣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
老臣被懸吊在半空中,樹皮般的臉漲得通紅,說不出話來。
侍衛統領見狀,只能硬著頭皮道:“大將軍,王主在侓臺自焚而亡,鳶夫人也死了。這件事,就發生在半個時辰前。您瞧,侓臺的火還尚未熄滅。”
軒轅楚鬆開了手,老臣跌倒在地上。
軒轅楚僵直地站著,眼神驀地黯淡了許多。高殊死了,高殊死了,高殊死了,高殊死了,高殊死了……
高殊,死了……
噩夢,成真了。
終究,他還是遲了一步。
“王主的……屍體在哪裡?”軒轅楚問道。
“還在侓臺。因為敵軍進宮鄴城,尚未來得及為王主殮葬。”侍衛統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