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也瞬間回過了神,後退了一步立馬轉過身,他咬著牙,手中緊緊握著浴室的鑰匙,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道歉?還是說自己沒看見?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沉不住氣去開一間有女孩子在洗澡的浴室大門。可剛才他那樣喊她都沒有回應,他怕了,他分明可以聽見自己心臟跳動得如此急速,彷彿下一秒就會破體而出,那樣的感覺他從來不曾有過,好像怕晚了就會來不及,又像是生怕失去什麼。
兩人保持這個動作至少有幾分鐘,葉漠隱還是沒有想到該如何開口,於是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輕響傳來,鍾謠輕輕拉開睡衣一角,露出一隻眼睛向外張望,浴室的門已經再次關上。她跳出浴缸很快換上了衣服,冰涼的水彷彿已經將涼意牢牢烙在她的面板上,揮之不去。
鍾謠幾乎是小跑著回去房間,開門聲之重嚇得地瓜睡中驚坐起。
‘他看到了嗎?他看到了嗎?’
鍾謠躺在床上壓著枕頭,她覺得冷,隨後鑽進了被子,被子也是葉漠隱家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像香水,倒像是少女身上特有的體香,時隱時現,彷彿不斷在空氣中蒸發,原本以為它不見了,卻又突然出現。
鍾謠被自己的想法驚住了,她捂著頭試圖將這個想法驅逐出去,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葉漠隱的事情她鍾謠何時忘過任何一件。
他是天子驕子,她是平凡少女。
他閃耀奪目,她平淡無奇。
鍾謠仰躺著,眼角不自覺落下一滴眼淚,落在枕頭上,瞬間消失了,卻留下一個更深的輪廓,然後慢慢變淡,慢慢變淡,直到消失,就像從未存在那樣。
“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就是容易流眼淚……”
門下隙縫中透著從書房傳來的淡淡光芒,隱隱綽綽,像是一曲催人入睡的鋼琴曲,悠悠揚揚中,將鍾謠送入夢鄉。
“噠”清風一過,一滴雨珠從窗縫中跑了進來落在床邊的櫃子,鍾謠突然驚醒,緊接著越來越多的雨水開始被風帶進來,它們爭先恐後地掉在桌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她坐了起來睡眼惺忪地望著,沒有關窗,她並不想阻止它們,愣愣看了會,她突然想到了曾經聽過的一句話,這世界上本來是沒有顏色的,是雨水將顏色不斷折射才會有現在的繽紛。
櫃子已經淋了個透,雨又小了,秋雨總是這樣毫無徵兆地下起來,又毫無徵兆地變大,接著又毫無徵兆地變小。鍾謠看著桌上淺薄的一層水,窗外透著的光亮照在上面,她看見那裡有天,有云,有她……
等她洗漱完,再看時間已經下午一點,輕手輕腳走到葉漠隱的房間,小心翼翼開啟門走進去,生怕碰壞他一點東西。等鍾謠走到床頭櫃才看到昨天放在那裡的粥絲毫未動,白粥上面也早已凝出了一層薄凍。
她眼中本閃著的螢光瞬間熄滅了,他根本就沒有想要吃自己的東西。她將小碗端起來捧在胸口,冰冷的感覺就像昨日浴缸中的水,將她的熱情毫不留情地熄滅。
“叮鈴鈴……叮鈴鈴……”樓下的電話突然響了,鍾謠遲疑了片刻,慌忙起身抱著那碗冷了的粥下樓。
“喂。”
“是我。”
“葉……葉漠隱嗎?”鍾謠心頭一顫,他是打電話回來找自己的嗎?
“恩,晚上你要吃什麼?我買回去。”
鍾謠捧著碗的手瞬間一緊。屋外雨勢小了下去,隱隱飄來一絲暗香,它被雨水打溼了,並不夠纏綿,卻足夠清新,電話那頭輕微的呼吸聲在資料世界中連線著兩顆心,不斷傳送著,彷彿要傳到很遠的地方,傳到一個不知會如何的結局。
雨已經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尋常秋雨,天空依舊滿布著雲翳,可這世間卻已不帶一絲塵垢。
鍾謠頓了頓說:“我來燒飯好嗎?”
電話那頭悄無聲息,只有輕微的呼吸聲還在告訴她,話筒那邊的人還在,過了很久,他才說:“好的。”
之後葉漠隱輕道了再見便掛了電話,忙音死板得響著,迎合這被雨淋著而聲嘶力竭鳴著的秋蟲。電話機的忙音,秋蟲的輕鳴,聲聲入耳,像合奏一般,眼前,純白的房子依舊,冷清的裝飾依舊,不同的只有一顆心。
鍾謠在門後找到了幾把傘,都是黑色的,隨手拿了一把便出門了。
那時候葉漠隱正站在辦公室的窗邊,手中咖啡杯中升騰著青煙,他輕抿了一口,又恢復先前的姿勢,就那樣站著,目光彷彿穿過了窗外那層層的鋼鐵森林,不知望向何處。
“叩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