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樹下,一個臉頰瘦肖,目光炯然的男子正靠在樹幹上歇息。
這一聲‘致遠’,也將方才嚇得閉眼,怕被師傅責罰的莫莉、睜開了黑亮的雙眸。順著三爺的目光,她也朝樹下坐著的人望去。
“二哥……”
“王爺……”
倆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喊出。
楊柳依依,春風拂面,樹下的人就在那一刻定格成一幅恆久的畫。蓬亂的髮絲隨風起舞,遮擋住塵霜滿面的半張臉廓,汙舊的長衫被風沙土漬的不現了原本的色澤,唯有那一對犀利若鷹隼的眼眸,方才彰顯著往日強悍王爺的本色。否則,這樣一個落拓的人,只會讓人以為是個流浪的乞兒。
隔著黃土瀰漫的官道,看著兩個衣著光鮮,目俱驚滯的如陽春三月的男女,赤鳳王博野落楓的唇角扯了扯,似乎是微笑的樣子,然而那微笑卻透出了極度的疲憊。
“二哥!”果真是王爺回來了,三爺激動的邁著大步朝王爺奔去。
此時,樹後的草甸子裡,一個同樣衣衫灰敗的男子,正牽了兩匹高頭駿馬走過來。
“和大哥!”只一眼莫莉就認出了和成傑,那黝黑的膚色,比兩年前平添了更多的風霜,莫莉驚喜的叫著,朝和成傑揮舞著手臂。
陽光明媚,春日晴好,闊別兩年之久的王爺同和成傑就是在這樣一個溫暖的日子裡,突然的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裡。朱雀城歡喜的敞開了城門,恭迎風塵僕僕凱旋的英雄;赤鳳王府更是歡天喜地,一掃往日的蕭索沉靜,處處都洋溢著喜氣,歡迎主子的歸來。
夜荷園,六夫人秦夢菲粉面桃腮對鏡理妝,精精心心裝扮了一番,今晚,是為王爺洗塵的家宴,芳心空寂了兩年的秦夢菲,說什麼也要在今夜一展媚影,勝卻一直將自己壓制的另幾房夫人,就如當年在翠雲閣一般,做花魁,只拔頭籌。
玉音樓前,戲臺子早已佈置停當,臺下酒席桌前的一邊,穿粉著綠的已坐滿了花枝招展的女眷們,六夫人款步移來,緋紅色的曳地石榴裙妖嬈豔麗,不只女眷這邊的眼光,就連一側正相談甚歡的男人們,也不自禁的將目光移來。六夫人眼波流轉,潛藏笑意,只輕輕的一掃,便向嘟著紅唇,一副等得似乎頗不耐煩的萱兒走去。
“六娘~~你好漂亮哦~~”萱兒的眼前一亮,面前的六夫人豔光四射,美豔無雙。
“萱兒才最是漂亮,六娘有些日子沒見著你了,都快想死我了。”盈潤的朱唇輕啟,吐出一串柔婉的鶯語,竟比那萱兒還要嬌滴滴。
隔過中間的一桌,靠近戲臺的首桌上的幾位花團錦簇的夫人,露出迥異的神情,只是這樣人物眾多的場合,又不便過分顯露,於是各人只得用絲帕掩了面,只留一雙鄙夷,嫉妒,惱恨的目光,死命的射向那矯揉造作的妖媚女人。
“六妹,過來這裡坐吧。”二夫人姜蘭芝起身,招呼正要坐在萱兒旁邊席位上的六夫人。都知道王爺最是疼愛這個小女兒,六夫人的行為不言自明,在這深宅大院裡混得久了,二夫人怎會看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二姐,你怎麼可以讓那種身份的人與我們同席?”三夫人崔金緣悄聲惱恨的質問二夫人。
‘蠢材,除了滿腦子的金銀珠寶,你還能看得出什麼?!’二夫人在心裡暗罵,嘴上卻低語著回道:“都是自家姐妹,不要讓王爺以為咱們慢待了這位新主。”
六夫人歉然的摸了摸萱兒粉嘟嘟的小臉,“六娘怕是不能陪萱兒了,萱兒有空,要常到六娘園子裡去玩哦~~”那份依依不捨的眷戀,直叫人覺得勝似親孃的情義。
各桌席位已經坐好,王爺在和成傑的陪同下,頭束墨色四方平定巾,身著絳紫右衽寬袖織錦衫,上有團雲蝙蝠壽字圖,繡工精美,做工精良。他神清氣爽,眉宇軒昂,與那日在柳樹下歇息的落拓樣子相較,宛若兩人。
莫莉站在一旁侍立的奴婢群裡,看得有些愣怔,這王爺,如果撇去從前忽喜忽怒的脾性,單看這一刻,竟不遜於三爺的風逸俊朗,倜儻儒雅,且那一份硬朗颯爽的姿容似乎還要勝上三爺幾分。只可惜,看人是要看骨子裡頭的,表象的東西不真實,靠不住。
莫莉這裡正神思飄忽,只覺著一道犀利如電的目光直射而來,不過是瞬間的一瞥,竟讓她的心咚咚如擂鼓般的狂跳起來。她慌忙定住心神,卻見王爺停住腳步,唇角上揚,眸光柔和,將萱兒高高擎在了懷裡。
莫莉下意識的閉閉眼,想是剛才神思太恍惚了,眼前的王爺對著萱兒是那般慈愛,怎麼會有那樣如鋒如炬的眼光望向自己。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