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消魂的分隔線^…^*********************
轉眼又到了夏天,旭日的微芒溼了青石路,一叢叢豔燦的虞美人開在路旁,街道兩邊的歐椴伸長了蔥綠的枝椏,為往來的行人撐著傘。
和煦清新的海風裡,田宓微微眯起眼,又困頓起來,現在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九個多月了,這副身子越來越沉重,她的人也越來越懶。
每日每日的,吃得多睡得多,不知又胖了多少斤。
可是她不在乎,只要她的小寶寶能快點從肚子裡跳出來陪伴她,她就會覺得很滿足。
睡意朦朧間,田宓恍然聽到有人按門鈴,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去看門,是隔壁的格蘭太太。
明媚的光影裡印出她同樣和煦的笑容:“你好,太太,這是郵遞員給你送來的快件,昨天你不在家裡,我就替你收著了。”
一聽到有快件來,田宓頓時來了精神,她微笑著接過快件,對著格蘭太太道了聲謝,便關上門迫不及待的拆開。
重新來到巴塞羅那的這半年來,每隔一個星期,都會有人送來一個匿名快件,快件裡裝著的會是一個造型精巧獨特的骨瓷花盆。
起初她以為是別人認錯了地址,畢竟除了田野外沒有人知道她現在的住址。可當她到郵局去核實,對方又說地址是準確無誤的。後來她收的次數多了,心也漸漸不安起來,她向郵局所要送件人的姓名,郵局說這事顧客的**不能透露。她甚至曾經試探過田野,但田野似乎也不知情。
最後時間長了,她也不再去想這些小禮物究竟是來自何方,相反,每週一的那個小小的花盆,已經潛移默化地成為她心底最期待的事情。
她開始在花園裡種滿了花,玫瑰、鈴蘭、鬱金香、紫藤蘿,各種各樣的,到了春天、繁華似錦、香氣繞鼻。然後她會耐心地把這些花都移栽到那些奇形怪狀的花盆裡,再擺放在自己的房間中。
異樣的綠葉,別緻的花朵,精巧的花盆,閒暇時她會把弄著一朵朵姿色各異的花朵,聞一聞她們的芬芳,又拿著篆刻刀在每一個花盆上都刻上自己懷孕的日子,那些刻骨的思念和痛苦便不覺間消退許多。
可是今天,當她滿心歡喜地開啟了手中的快遞包裝,卻看到一整盒子的碎片,日光漸漸變得灼烈,一寸寸地流轉在那雪白的瓷片上,亮得耀眼。
田宓呆呆地捧著滿滿一盒的殘破,心又毫無緣由地刺痛起來,她以為她已經遺忘,卻不知道,她只是將對蕭珏的愛轉移到這些花盆身上,可現在花盆就碎裂在她的面前,那樣徹底!
如同她和蕭珏那破碎不堪的婚姻。
田宓閉了閉眼睛,卻避不開舊日的幻影,曾經藏在最黑暗、最隱秘的角落裡,幾乎以為消失的記憶,突然造訪,盤旋不去。
原來時間不是讓人忘了痛,而是讓人習慣了痛。
可是憑什麼?那個打碎花瓶的人,憑什麼要無端端地揭開她心底的傷疤!
都說孕婦脾氣大,這種痛令她莫名地憤怒起來,她跑回屋裡給快遞員打電話質問:“喂?你是郵遞員嗎?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花盆打碎了?你知不知道那是別人送我的花盆啊!過去的每一週,我都會收到一個花盆,它們每一個都是那麼漂亮那麼完整。可是現在它卻被你打碎了。你知不知道,它碎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電話裡面一陣寂靜,以為是對方被自己罵傻了,田宓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是不是太無理取鬧了,不過是一個花瓶,她至於這麼激動嗎?
她差點就要掛電話了,可是忽然之間,溫和而又隱隱低啞的聲音卻突兀地在她的耳畔響起:“破碎的花瓶可能再也無法復原,可是花瓶裡的花朵還在,只要你再買一個花瓶,把它種在裡面,它還是會重新綻放的。”
田宓的心臟忽然猛烈地激跳起來,這個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她禁不住問他:“你是誰?”
那個聲音又頓了一下,彷彿是在醞釀著某種奇異的情緒,然後,又緩緩地開口:“田宓……我回來了。”
“楊錚?”遲疑著吐出這個幾近生澀的名字,田宓難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淌下,她努力深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著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在哪?”
“你開門。”
田宓吃力地挪動著自己笨拙的身子,再度跑到門口,門開的那一剎那,她徹底的呆住了,手中那個裝滿碎片的盒子驀然間掉落在地上,乒乒乓乓地刺激著她的耳膜。
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