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凍得烏青了,偏偏眼眸裡卻似住著兩泓爛漫的桃花,那般純真欣喜,令他驀然心動。
蕭珏不由自主地走近她,她只是捂著自己被凍得通紅的兩隻粉耳,一邊跺腳一邊傻傻地笑著:“我等你好久了,差點以為你不來了呢!”
“你以為我想來嗎?”蕭珏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手指卻已緊緊抓住她冰涼發顫的腕,放進自己溫暖的口袋裡。
田宓一面紅著憨笑,一面小人得志似的推他:“那你走呀!走吧走吧!這婚咱不結啦!誰想結婚呀,對吧?”
猶如被人當胸打了一記悶棍,蕭珏從兜裡抽出手,狠狠彈了彈她的腦門:“找死嗎?”
恍惚中,有人從他的肩側急匆匆地走過,重重的撞了他一下,田宓那近在咫尺的容顏也漸漸模糊,映入眼簾的卻是甄淑妮,他只覺得自己正被冰裹住,驀然就清醒了。
迅速走近她後,蕭珏低下頭攬住她的肩膀,勉強笑了笑:“我這不是來了嗎?”
“‘48’號!‘48’來了沒有!”旁邊那個辦公室的門被人開啟,從裡面傳來一個尖細的女人聲音。
“非但來了,而且來的正趕巧。你看——‘48’號,剛好輪到我們,”甄淑妮自然而然地攬住蕭珏的臂彎,一臉的幸福洋溢,“走吧,我們進去吧。”
她似乎永遠是這樣,精明聰慧,懂得合理地安排每一分鐘的時間、處理每一件事,讓別人省心。
可記憶中的那個女人卻似乎恰恰相反。
窗外,驕陽瀲灩如火,透過玻璃折射出明黃色的清淡的光芒,入到蕭珏的眼眸裡時,卻不知為何,竟有一種類似灼傷的痛楚。
他忽然有一種錯覺,彷彿是自己掩藏在心底、最不為人知的隱秘角落裡的往事,也被這陽光措不及防的爆出,甚至同樣帶著灼燒的痛。
那天他和田宓進到民政局裡面時,已經裡裡外外地排了好長隊。
大概是因為驚訝吧,田宓那雙水汪汪的眸子瞪得極大,但她卻偏偏把罪過全都扣在他的頭上:“哎呀,都是你,來的這麼晚。你看這下好了,我們還要排這麼長的隊,這得等到猴年馬月啊?”
“你自己沒腦子還怪我?你不會自己先進來等嗎?傻不拉幾地往門口一站,你以為你很美麗凍人啊?”蕭珏忍不住輕蔑地一笑,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他願意來就已經很給她面子了。
田宓將眼睛瞪得更大,她氣呼呼地捶了下他的肩膀:“喂,你還好意思說我也!我不是怕你一眼看不到我嗎?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發簡訊你也不回,我不站在門口,你怎麼能找到我嘛?”
蕭珏偏過腦子,懶得搭理她:“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沒腦子?”
田宓嘟起小嘴,不滿地看住他:“好好好,就你有腦子。那請問有腦子先生,現在怎麼辦?”
“等。”蕭珏索性悠哉悠哉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說實話,他還是蠻喜歡看她著急無奈的樣子的。
田宓當然沒有讓他失望,她就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一會跑到隊伍的最前面探頭探腦地,一會又跑回來拉聳著腦袋,嘴裡還一直不停地念叨著:“這下這下好了,這下好了!那麼多人,怎麼等嘛!”
直到蕭珏的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他才語氣淡淡地說了句:“你急什麼?”
“我當然著急了,要是結不了婚可怎麼辦啊!”田宓苦著臉,一屁股坐在他的身邊,說完話時,俏臉卻驀地一紅,活像那熟透了的櫻桃。
那時蕭珏早已忍不住發笑,卻還是拼命擺出一副冷酷淡漠的姿態,越接觸這個女人,他就越想知道,她到底還能鬧出多少糗事。
“蕭珏……你發什麼愣呢?”甄淑妮的指尖微微用力,拉了拉蕭珏的袖子,“走吧,裡面的人在催我們呢?”
她的聲音像一記警鐘,再次把蕭珏從回憶裡喚醒,他微微抬頭,裡面的工作人員果然又再不耐煩地催促:“48號!48號呢?48號再不進來就換下一位了啊!”
明明是大夏天,不知怎地,蕭珏卻覺得有雪意般的寒涼,輕觸在自己的肌膚上,而他的整顆心,也正緩慢地、無可阻擋地凝結成了冰。
“除非你願意放棄所有,否則你永遠也給不了田宓幸福和未來。”
驀然間,楊錚的話毫無徵兆地飄蕩在他的耳畔,讓那顆被冰封住的心隱隱有了融化的跡象。
不,他不能!
他不能這麼自私,他的肩上還有太多太多無法拋卻的重擔,他不能做出這樣魯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