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話持續了很長時間,朝綱離開時,一個人上了樓。Itzhak和Samir坐在那盤國際象棋面前,顯然沒有下,都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Zusa,沒事吧?”Samir想再過去安慰兩句,看她搖搖頭,很快回了房間。
“讓她一個人待著吧。”推開棋盤,Itzhak拉著Samir下樓,這時候不適合談話,況且朝綱剛剛口氣很兇,大家都沒再吵她,三樓樓道異常安靜。
躺在床上腦子裡嗡嗡的聲音,需要休息一下。可閉上眼,又是離開村子時的一幕幕。那個未曾見面的老阿訇死了,清真寺被毀了三分之一,至少有十個村民在昨晚的轟炸裡被炸死。一具沒有辨明身份的屍體,不能確定就是哈馬斯成員。
聽朝綱說這些,到後來竟然覺得不真實。數字太觸目驚心,而自己,竟然經歷了這一切。昨晚,像是一場噩夢。
只是,最放不下的還是他的傷。把手機調好放在枕邊,想睡一會兒,和衣躺下心裡默唸著,他會沒事的,很快就睡著了。
再睜眼,鬧鐘還沒有響,看看時間,午夜剛過。
坐起身,頭有點暈,可能是昨晚爆炸的後遺症。爬起來穿了件厚外套,站在門口聽著樓道里的聲音,確定了沒有人才悄悄開門。
懸著心光腳下樓,在一樓拐角蹲下身等了等,櫃檯上整齊,放著賬本和計算器,兄弟兩個應該是回房休息了。
出了小樓,天邊還是那輪月,很冷,很亮。推開鐵門迎面一陣暖風,裹好了衣服,從包裡拿出鞋穿上,往巷口跑。
不管朝綱如何嚴厲責備,但至少他主動提出帶她去醫院看他。只要有這條,什麼批評懲罰都願意接受。迎著風,心情振奮了好多,快步的跑到路口四下裡找那輛車。
為了不吵到大家,順利逃出來,沒讓車開進巷子。黑暗裡,終於有盞車燈閃了閃,找到目標奔過去。
朝綱正在車裡打電話,自顧自的開啟車門上去。
電話掛了,朝綱臉色怪異,並沒有立刻發動車子。
“莊非,他不讓去,你……還是回去吧。”說出來有些為難。看著她突然低下頭,臉上脆弱的笑意沒了,縮在位子上,也不爭取。
早就想到了他不讓見面,可真聽到了這樣的話還是難過的不得了。一晚上都沒有哭,現在還得強忍著。點點頭開門下了車,一個人站在風裡眼巴巴的看著朝綱的車,不肯走。
他囑咐了好多次,確實該聽他的。昨晚已經為保護自己受傷了,不能再讓他操心。可讓她怎麼隱瞞,朝綱主動提出去探望他,整個人都振奮起來。
獨自站在風裡揉眼睛,然後蹲下去。再遲鈍也知道她是在哭。電話裡讓的口氣很擔憂,但一再囑咐不要讓她去。
有過切身的痛苦,知道那樣等待焦慮的難過。發動車子走了不遠,看著黑暗裡抱做一團的身子,實在忍不下心。
倒車的聲音,從膝上猛然抬起頭,擦擦潮溼的淚。是朝綱的車,車門是開著的。他坐在老位置,一臉佯裝的嚴肅。
“上來吧,快去快回!”
有點不敢相信,又激動萬分的起身,跌跌撞撞的爬進車裡,也不繫安全帶,任朝綱的車一路飛馳。心快跳到嗓子眼,暈得厲害,很不舒服,可想到馬上能見到他覺得值得!
到了醫院,下車跑到牆邊就吐了。
朝綱過來看,勉強直起身,對他笑笑。
“沒事吧?”
“沒有……沒事……”喘口氣,拍拍臉讓自己清醒起來。
跟著往病房走,腳下發軟,後背上都是汗。忽略那些不適,又因為即將見面緊張起來。站在病房門前,好半天不敢推門。他的傷嚴重嗎?
午夜的住院區很安靜,聽著自己怦怦的心跳。護士要來了,咬咬牙只好推門進去。
一步就是另一個世界。
沒走到床邊,眼淚不受控,不停往下落,都快看不清他了。
趴在病床上,閉著眼睛淺眠,即使受傷還是時刻戒備著,隱約有聲音,來人還沒走近,已經睜開了眼睛。
一時也覺得恍惚,竟然看見她站在床邊,臉上覆雜的表情。燒得太高了嗎?
以為她沒受傷,臉色卻白得徹底,唇上一點顏色都沒有。走過來蹲下身,想親近又害怕,眨眼,淚就來了。
手背上暖暖的熱流,百分之百確定不是幻覺。果然不聽話,朝綱也不夠朋友。明知道這麼做會讓情況更復雜,還是放縱她了。
想說什麼,可看她